一条僻静的街道。
冰冷的沥青路面硌着汪金宇的脸颊。
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和方才诊所里那股廉价空气清新剂的残留味道,混合着口腔里的血腥铁锈味,呛得他一阵阵干呕。
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右腿从膝盖处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
刚才他和汪金帆失魂落魄地从那家黑诊所出来,口袋里揣着那张价值5600美刀却只换来一句“多喝热水”的账单,像捏着烧红的烙铁。
还没来得及咒骂这该死的米国医疗,几个黑影就从路边停着的一辆破旧皮卡上跳了下来,动作快得像幽灵,瞬间将他们兄弟俩堵在了墙角。
没有多余的废话。
拳头、棍棒、穿着厚实工装靴的脚,雨点般落在他们身上。
汪金帆的惨叫声刚起就被一拳闷了回去,像个破麻袋一样瘫软在地,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
汪金宇试图反抗,但常年养尊处优的身体哪里是这群如狼似虎的壮汉的对手。
一根沉重的棒球棍带着风声狠狠砸在他的右膝上。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汪金宇眼前一黑,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直挺挺地栽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只剩下身体本能的剧烈痉挛。
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戴着墨镜的高大白人男子慢悠悠地踱步过来,靴底踩在路面的小石子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吱”声。
他蹲下身,没有去看汪金宇扭曲变形的右腿,只是脸上露出一抹狞笑,随后伸出穿着厚重工装靴的脚,精准地、狠狠地踩在了汪金宇摊在地上的左手手指上。
“啊——!”
十指连心的剧痛终于让汪金宇发出了非人的惨嚎,眼泪鼻涕瞬间糊了满脸。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指骨在那坚硬冰冷的靴底下呻吟、变形。
墨镜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戏谑:“嘿,黄皮猴子。米国这块地方,天堂?哼,没点真本事,敢来这里,就是找死,明白吗?”
汪金宇痛得浑身冷汗如浆,牙齿咯咯作响,几乎无法思考,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和巨大的恐惧:“为...为什么?我我怎么得罪你们了?钱都被抢光了,你们还要什么?”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刚来几天,怎么会招惹上这种凶人。
墨镜男歪了歪头,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可笑。
他脚下碾动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满意地听到汪金宇喉咙里挤出压抑的呜咽。
墨镜男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像冰锥一样刺进汪金宇的耳膜,“录音笔,好玩吗?”
轰!
汪金宇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
所有的疼痛在刹那间都被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带来的恐惧盖过。
录音笔?那个留在京海市委书记办公室里,充满挑衅和恶意的录音笔?!
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
而且是在这里?在米国?!
一个令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苏哲!
是苏哲!除了他,还能有谁?!
可是...这怎么可能?!
苏家?!苏家的手,竟然能伸到这里?!
伸到米国的土地上?!
还能驱使这样一群心狠手辣的打手?!
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汪金宇。
他之前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逃出国门就安全了,以为苏家在国内再厉害也鞭长莫及。
可眼前冰冷残酷的现实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难怪!
原来如此!
从刚落地资产就被冻结,到随之而来的抢劫、流浪汉、再到现在的暴徒...
汪金宇还奇怪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一双看不见的手!
这双手,从汪金宇刚刚来到米国开始,就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
一直到现在,自己都快窒息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么可怕的存在一直在盯着自己!
汪金宇忽然心态就崩了!
他知道。
自己在这里的坚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没有钱,没人管,因为自己在录音笔里出卖了赵立春,估计赵家在海外的人现在也对自己恨之入骨!
如今,苏哲还在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自己!
如果他狠一点,那自己早就没命了!
汪金宇忽然放声哭喊起来。
“啊!饶命!饶了我!求求你们!”
汪金宇彻底崩溃了,他顾不上断腿和碎指的剧痛。
像条濒死的蠕虫一样扭动着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哭喊哀求,涕泪横流,声音嘶哑变形。
“是我不对!是我该死!求求你们,给我一条活路!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他此刻只想活命,什么亿万富翁的梦,什么自由的天堂,全都化作了最原始的求生欲...
墨镜男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摇尾乞怜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他缓缓收回了踩在汪金宇手指上的脚。
汪金宇的手指已经血肉模糊,软塌塌地瘫在地上,但他甚至感觉不到那剧痛了,巨大的恐惧完全占据了他的身心。
“听着,垃圾。”墨镜男的声音冷漠至极。
“不要让我再在这里看到你。”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汪金宇惊恐扭曲的脸,以及旁边不知死活的汪金帆,“否则,下次,就不是断一条腿这么简单了。懂?”
他说完,甚至懒得再看汪金宇一眼,转身对同伙挥了下手。
那辆破旧的皮卡轰鸣着发动,碾过路边的积水,溅起污浊的水花,扬长而去。
刺鼻的尾气和扬起的尘土呛得汪金宇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冰冷的街道上,只剩下汪金宇粗重痛苦的喘息和汪金帆微弱的呻吟。
“不要让我在这里再看到你......!”
墨镜男那冰冷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汪金宇耳边反复回荡。
不让他在这里...那他们希望自己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