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街大院,阳光明媚,树影斑驳。
阵阵微风吹过,落叶纷飞。
初春时季,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院内桃林,早已挂满了新的绿叶,有的树枝还长出了花蕾。
可屋内的何雅兰,却将眼前的美景视而不见,
在她的眼里,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再明亮的太阳,
也无法将她的天空带来光明。
那天,在南街回到家中,何雅兰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面。
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却又坐立难安。
从天亮到天黑,从天黑到天亮,只是偶尔踱几步路而已,
此刻,她安静地在窗边,静静地望着外面的世界发呆,
面无表情,似乎已经心如死灰。
“母后,您自前日从南街回来,就一直不吃不喝,
这样下去您的身体如何能吃得消呀?”
大皇子突然再次外面闯了进来,
手里还贴心地端来了精致的美食与汤水。
“出去!”
而何雅兰却不领情,冰冷地从她嘴里迸出了两个字。
呵呵!吃东西,本宫要吃得下才行。
她是京城望族何家的嫡长女,生来便顶着“金枝玉叶”的尊荣。
17岁那年,她在皇家围场偶遇了不受宠的七皇子。
他骑术平平,却在她落马时拼力拽住缰绳,
掌心被缰绳勒出的血痕,成了她眼里最烫的印记。
家族祠堂里,父兄摔碎了她的嫁衣,骂她“下嫁庶子有辱门楣”,
她却掀翻供桌,将凤冠霞帔摔在地上:
“我何雅兰嫁的是夫君,不是权势!”
次日,她坐着青布小轿嫁入七皇子府,
腰间只系着母亲偷偷塞给她的半块玉佩。
婚后三年,何雅兰便提着何家的名帖奔波于各大世家。
寒冬时跪在丞相府门前,裙摆冻在雪地里;
盛夏时揣着密信穿越三千里封地,
鞋面磨穿了三双。她用何家百年声望作担保,
用嫁妆充作军饷,甚至用生命逼得老父动用了私兵。
终于在她20岁生辰那日,七皇子踩着她铺就的路,登上了帝位。
登基大典上,他为她亲自簪上凤钗:
“雅兰,此生唯你为后。”
大皇子出生时,他抱着襁褓在何雅兰床边守了三天三夜。
可帝王的承诺终是抵不过寂寞,江南美人、
权臣之女陆续入宫。
她看着新人换旧人,攥紧凤印告诉自己:
“皇后之位在,便有依仗。”
直到大皇子被立为太子,她以为这二十年的隐忍终有回报。
谁曾想到,变故却来得毫无征兆。
二十年后的某个黄昏,太监宣旨的声音刺穿宫墙:
“皇后何氏、太子意图谋逆,着即废黜,
迁居东街别院。”
以“莫须有”的罪名像一把钝刀,割开了她二十年的皇后生涯。
被赶出宫门时,何雅兰回望巍峨的紫禁城,
想起初嫁时他说“许你一世安稳”,
嘴角只余下一丝冰冷的笑,与串串凄美的泪珠。
可她没倒下,东街别院的桃花年年开,
她却在暗中织网:动用何家资源,联络旧部世家,
甚至将不起眼的,毫无地位的平妃安插进了新皇夏和帝的后宫。
随后,设计杀掉王丞相,嫁祸李家,
挑拨夏和帝与皇后李婷婷的夫妻感情,
还早已布局让李婷婷在生产当天,遭遇刺杀惨遭迫害。
接着,何雅兰又联手各大世家将夏和帝架空成为了傀儡,
眼看一切都要水到渠成时,可没想到被她扶持起来的平贵妃,
却在关键时刻,反咬她一口,气得何雅兰一怒之下,
再次游说李家,并将李婷婷的遭遇,全部推给平贵妃,
果然,李家听闻真相后,当天晚上便以清君侧为由,
直接就把平贵妃给弄死。
接下来的日子里,何雅兰一次又一次地对吴家与王家登门拜访,
耐心劝说,费尽心思,各种利诱,好不容易形成了三家同盟关系。
而且那天眼看就在南街对李家逼宫成功,
只要李家点头同意,次日,夏和帝就可以被废掉,
让她的儿子夺回帝位,重新找回她曾经失去的一切。
可偏偏这个时候,被她弄死的李婷婷,
竟意外地从死而复生,并从边境带回来了十万大军,
出现在南街,将她的所有计划与布局,彻底碾压成粉碎。
那天,在南街李婷婷的话像根细针,
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扎进何雅兰的内心。
“在绝对实力面前,再精妙的投机取巧都是花架子”。
这声音跟着她从南街一直跟回到了东街,
连窗外桃树枝被风吹断的“咔嚓”声,
都像在重复李婷婷那句话的嘲笑。
她摸着床头那道玉玺砸出的裂痕,
忽然觉得自己二十年前的“苦心经营”和二十年后的“逼宫布局”,
原来都是同一场用沙子堆塔的笑话。
如今每回神,就听见李婷婷喊她“先太皇太后”,
那个“先”字像把钝刀,在她心口反复切割,
直到鲜血混着那句“花架子”一起咽下去,
涩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望着大皇子端来的参汤在桌上结了油膜,
她盯着碗里晃动的倒影,
突然看见南街吴雄安磕头时冠帽上的玉簪,
和当年自己跪在雪地里时,发间冻住的冰棱重叠在一起。
原来二十年权谋路,不过是从一个跪姿换到另一个跪姿。
喉结滚动着想咽口水,却被那句“花架子”硌得生疼。
她想起李婷婷披风下的甲胄寒光,那光比御膳房的银器更冷,
冷得让她连抬手端碗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任胃酸在空荡的胃里灼烧,
把“吃不下”三个字反复碾成血沫。
“苍天呐,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我又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呜~呜~呜,”
何雅兰再也无法控制她的情绪的爆发,彻底开始了她的崩溃。
“母后,您别这样,您别这样啊!若您有什么闪失,
您让儿臣以后怎么办啊?母后,呜~,
您别忘了,这世界已经抛弃了我们母子二人,
我们一直相以为命啊,母后,儿臣真的很害怕会失去您啊!”
大皇子见状,当场被她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皇儿,我的儿啊!为何上天要这样对待我们母子二人,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何雅兰听到大皇子的哭喊后,一把将他搂进怀中,
母子二人紧紧相拥,抱头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