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辞晚愣神的时候,燕汀雨已经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来。
“妾身拜见太子殿下。”
燕辞晚回头望望去,看到燕汀雨朝着身穿明黄锦袍的太子李存行盈盈一拜,李存行伸手扶起燕汀雨,随后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在家里不必如此多礼,我们就和寻常夫妻那样相处便好。”
燕汀雨抿唇一笑,眼波流转之间尽是柔情蜜意。
“刚成亲不久,妾身还未完全适应新的身份,便想要多学一学,在外面不好学,便只能在家里多练一练了,还望太子殿下多多包容。”
李存行宽慰道:“你的礼仪已经很好了,就按照你平常那样便行,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两人手牵着手走到桌边坐下,桌上已经摆满美酒佳肴。
诱人的食物香味扑面而来,却无法吸引燕辞晚的半分注意力,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燕汀雨和李存行。
燕汀雨屏退所有宫婢侍从,屋内只剩她和李存行夫妻二人。
“太子殿下,这是妾身从西州带来的佳酿,名为琉璃琥珀,请你尝尝看。”
燕汀雨一边说着,一边拎起翠玉酒壶,缓缓倒出琥珀色的酒液,晶莹剔透的酒液落入琉璃杯中,可谓是赏心悦目。
她将琉璃杯放到李存行的面前,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李存行端起琉璃杯,放到唇边轻轻闻了闻,而后张嘴喝了一口,认真品鉴道:“这酒闻起来颇为香甜,入口却甜而不腻,确实是好酒。”
燕汀雨为他夹了一筷子菜:“空腹饮酒伤胃,殿下吃些菜吧。”
“还是阿辞会体贴人,我能娶得如此贤妻,实乃我之大幸。”
燕汀雨听到这话,握着筷子的那只手微微发抖。
她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赧然道:“哪有殿下说的这般夸张?”
李存行吃完菜后又喝了口酒,他看着太子妃羞涩的模样,笑得越发开怀:“我说的是实话,父皇刚为我们赐婚时,我还有些担心,怕我们两个合不来,待新婚夜当晚,我亲眼看到你的时候,我那颗悬着的心才落地。阿辞,实不相瞒,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对你有了种不一样的感觉,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你,你会不会也有相似的感觉?”
燕汀雨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眼眶忽然就变红了。
李存行见状顿时就慌了手脚,他急忙放下琉璃杯,伸手去摸燕汀雨的脸颊,问道:“你哭什么?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大颗的泪珠从燕汀雨的眼角滚落,她扑进李存行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哭着说道。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李存行想问她为何要这样说,忽然感觉心口一阵绞痛,紧接着他就吐出了鲜血。
血滴在了燕汀雨的脸上,她的眼泪更加汹涌。
李存行扭头看向桌上的琉璃杯,此时他已经反应过来,酒中有毒!
他的身体剧毒发作而疼得发抖,他想推开怀中的女人,可燕汀雨紧紧抱着他不放手,他推不开,只能哑声喊道:“来……”
他才只说出一个字,嘴就被燕汀雨捂住。
燕汀雨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她摇着头说道:“太子殿下,不要出声,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离开吧。”
李存行睁大眼睛瞪着她,眼中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
他不明白,自己一直都对她很好,为何她要下毒害他?
燕汀雨看懂了他的眼神,她哽咽着说道:“你不要怪我,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与其活在世人的指责和辱骂之中,不如就这样干脆利落地死去。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来见你的,黄泉路上我们一起作伴。”
李存行看到了她眼中的绝望——
那种被逼上绝路别无选择,只能一死了之的绝望。
他的心为之发颤,但很快更强烈的痛苦朝他袭来,毒发带来的致命威胁令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燕汀雨。
他抓起桌上的琉璃杯就要朝地上摔去,燕汀雨先一步扑上去抓住他的手,并夺走了琉璃杯。
李存行的鼻子也开始流血,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
“毒妇!”
因为力气耗尽,这两个字轻得仿佛羽毛落地,毫无分量感。
燕汀雨捧起他的脸颊,亲吻他的眉间,用极尽温柔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舍得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受苦,太子殿下,等到了地下,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的,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的苦心。”
李存行想要推开她,可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四肢因为毒发而逐渐失去知觉,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融化了般。
他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丝丝鲜血从他的眼角和耳朵流出。
燕汀雨帮他擦掉血迹,颤声说道:“其实我不叫燕辞晚,我真正的名字是燕汀雨,我杀了燕辞晚,冒名顶替了她的身份。”
李存行听到这话,原本快要闭上的眼睛忽然又睁开了些。
他转动眼珠看向燕汀雨,似是想要确认她说的是真是假?
燕汀雨继续说道:“我嫉妒燕辞晚,明明我和她都是阿耶的女儿,为何阿耶从小到大都偏宠她,我不服气。”
李存行无法理解,难道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要杀掉手足姊妹?!
燕汀雨含着眼泪笑了起来:“你和燕辞晚一样,都是正妻所出,从小就受尽关注和偏爱,你们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是天之骄子,而我只能永远地躲在暗处默默仰望你们,这是我的命,我原本都快要认命了,直到……”
说到这儿,她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似是高兴,又似是悲哀。
“直到我知道了王妃的秘密,我万万没想到,王妃竟然会背叛阿耶,阿耶那么爱她,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摘给她。她们轻而易举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一切,可她们却不好好珍惜,她们真的太可恶了!我恨她们!”
李存行的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点什么,然后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彻底没了气息。
燕汀雨似乎毫无察觉,仍旧自顾自地说道:“我以为只要杀了燕辞晚,我就是阿耶唯一的女儿,阿耶一定会想爱护燕辞晚一样爱我,可是没有,我其实从一开始就错了,我错了……”
说到这儿,她拿起桌上的酒壶,将里面剩下的毒酒全部灌入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