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离刚拿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她抬眸看了一眼苏漾,刚好对上对方看戏一般的眸子。
姬离喝了一口茶,“嗯,可有异常?”
苏漾摇了摇头。
“侍身打探过了,那女子说的倒也不假,的确是没落士族,更是弹的一手好琴,风流无双,很懂得拿捏人心。”
“嗯,无异常便好。”
姬离放下茶盏,淡淡道。
“两个月后便是中秋了,召陆昭回来吧。”
苏漾淡淡一笑。
他将一本账册递了过来。
“秦楼今岁盈利颇丰,此乃厚利,还望妻主过目。”
姬离接过账册随意的翻了翻,“不错,的确盈利颇丰。”
“银钱稍后侍身会让人送入帝君宫里,好存入内库……”
“不必,你日夜于秦楼殚精竭虑,运筹帷幄,才有今日之盛景,如今孤不缺此财,此乃你辛劳所得,当留于你。”
姬离扫过他的腰身,“多吃些,看你如今倒是不比以往清瘦了,还是有肉些好看。”
苏漾微怔,随即唇角泛起一丝笑意。
“妻主之恩,侍身没齿难忘,然秦楼本为您之产业,侍身不过是代主上经营罢了,这盈利自然该归主上。”
姬离揉了揉眉心。
“缺钱的时候没盈利,如今不缺钱了倒是盈利了。”
“你自己留着吧,或用于秦楼扩建,或改善己身生活,皆可。”
闻言,苏漾倒也没有再推辞,只道:“既然是妻主给侍身的钱,那侍身就收下了。”
“……”姬离看了一眼苏漾,终是一言未发。
沉寂中,苏漾忽然道:“侍身日日居于秦楼,妻主便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苏漾移开目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看来妻主是觉得侍身长得太安全了。”
“那秦楼之中有孤安排的暗卫,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夜夜饮酒,不知节制,身子还要不要了?”
“……”苏漾提着茶壶的手一顿。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竟有些不自在起来。
案上烛火摇曳,映得他耳尖微红,偏又被垂落的发丝掩去大半。
他垂眸斟茶,水声泠泠间,袖中暗藏的伽罗香幽幽浮动,却盖不住胸腔里那颗愈跳愈急的心。
一时间,谁也不曾说话,偌大的长明宫里寂静的有些厉害。
良久之后,苏漾才起身行了一礼。
“若没事,侍身便先告退了。”
姬离点了点头。
苏漾走出两步,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折了回来,在姬离跟前蹲下,一双眸子似乎是盛满了脉脉温情。
对上他的视线,姬离心口划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便听苏漾道:“阿离,我想与你共度良宵,就今夜,可以吗?”
四目相对,姬离摇了摇头。
她实在是累了,昨夜几乎彻夜未眠。
然,苏漾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
男人眼睫倏然一颤,像是被夜风吹熄的烛火。
他缓缓垂下眸子,唇边仍噙着那抹温润的浅笑,可眼底的光却一点点暗了下去,如月隐云后,只剩一片朦胧的影。
\"是侍身唐突了。\"他低声道,嗓音依旧柔和,却似隔了一层薄纱,透出几分疏离的克制。
他指尖微蜷,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原本欲抚上姬离袖口的手。
风穿庭而过,掀起他衣袂一角,显得身形愈发单薄。
他静静立在那儿,如一幅被遗忘的丹青,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随时会化作墨色,消散于这寂寂深宫之中。
姬离看着他这般情态,心口莫名一窒。
脑海里,莫名想起了当年他为自己扶灵出殡的画面。
他向来最懂分寸,今日这般逾矩,怕是……别有缘由。
姬离正准备说话,却见苏漾已经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那背影,透着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