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的眼线遍布大业。
明线大家都知道,是摄政王公所。
暗线那就更多了,具体有多少,只有慕南钊本人清楚。
而京城众多的官宦府邸中,最不可能出现摄政王眼线的,恐怕只有小何府。
慕南钊与何景辉不止是表面的上下属关系。
更是发小、好友、知己。
是一方落难后的不离不弃,是朝局风云中同一艘船上的稳固盟友。
就算撇开慕家与何家的世交。
无论从情感,还是从利益层面,这二人早已同气连枝,绝无相疑之可能。
江明远送进小何府木匣,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只有小何府中人知道。
而慕南钊的情报大网,偏偏在小何府这块是个空白。
向来与小何府相关的内情,都由何景辉及时告知。
相当于何景辉知道了什么,摄政王府即刻便知晓,比什么眼线都方便快捷。
可这次好死不死的,一系列的巧合偏巧都撞在一起。
京兆府开堂那天早上,顾喜喜收到的杏花。
何景辉到家得知此事,本想告诉慕南钊,可慕南钊当时也在京兆府。
于是何景辉等到下午,却因户部临时有急事,匆匆出门。
等他再忙完已是半夜,当晚他宿在户部,天一亮又与同僚骑马出京城,到临县视察灭蝗家禽调集一事。
……
何景辉掰着指头将过程捋了一遍,总算恢复了底气。
“我这次出去,今儿傍晚刚回京就直接来了你家。”
“所以杏花的事不能怪我。”
“虽然我是差点忘了,但我也才见到你本人,之前我也没机会说啊。”
有理有据,慕南钊心里再不痛快,也没了指责的理由。
沉默了片刻,他问,“明日赏花宴都请了什么人?”
“那可太多了。”何景辉说着,想到慕南钊不会关心都有谁去。
而是这其中有没有他不喜欢的人。
何景辉了然一笑,说,“先前景兰写的帖子,都让我预先过目了。”
“既然是为开店造势,各家的公子千金自是少不了的,他们最懂享受,也最舍得花钱。”
“有几位清流名士,几位才德兼备的夫人,他们是赏花宴的场面。”
“剩下……”
何景辉顿了顿,打量慕南钊的神色,才继续说下去,“还有今年榜上有名的举子。”
“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位自然在其中。”
听到“状元”二字,慕南钊终于有所反应。
“江明远也收了帖子?”
何景辉点头,“其他人来不来还不好说,但江明远……”
“我想他应该会参加。”
这些榜上有名的人都将步入官场。
他们中间一部分人或明或暗,已经有了各自的投效。
是否参加小何府的赏花宴,全看他们背后的“老师”与小何府的关系。
但江明远从步入京城起就拒绝了各路拉拢。
考中状元后,他依旧坚持自己的原则。
不投向任何一位重臣门下,也没接受任何一家联姻。
否则,他也不会至今还住在原来那家客栈里。
何景辉说,“江明远实在没理由不来赏花宴。”
“况且他与喜喜、安庆和都熟识,就算为了好友之谊,定然也会赏光的。”
慕南钊半垂着眼,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好友之谊?”
“我看分明是居心叵测吧。”
何景辉笑了,“居心叵测说的有些过了吧,顶多是一举两得,双向兼顾。”
慕南钊抬眸,“友情与男女之情双向兼顾么?”
何景辉掩饰地摸鼻子,“我可没这么说啊,非礼勿言。”
状元游街时,特地停下跟顾喜喜打招呼。
这件事慕南钊倒是早有耳闻。
可他没想过的是,江明远居然在第二天把状元簪花送进了小何府。
真是胆大包天!
何景辉感叹,“说起来这江明远为人还真不错。”
“他应该是知道顾老板不愿引人注目,可能也不想逼迫顾老板做选择。”
“所以没有在游街时当众摘花相送。”
“却又在次日一早,将杏花封存盒中,交由顾老板亲手打开。”
“如此表明他对顾老板心意之坚定。”
他边说,偷瞄慕南钊,“可要是从情敌的角度。”
“江明远这厮做的越周到,就越让人恨的牙痒痒。”
“想挑他的毛病都挑不出来,可不是要气死人了么!”
见慕南钊迟迟不语,何景辉骄傲地扬了扬眉。
此时此刻他绝对是摄政王的唯一嘴替呀!
不过要想看摄政王如寻常男子般,为心爱的女子着急、甚至失态,绝非易事。
因为熟知慕南钊的性情,何景辉已经完全不着急了。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老君眉,已经晾的微凉,入口很是清爽提神。
想想从前,慕南钊何时上赶着对待过什么人?
从未!
所以今晚索性陪他耗着,大不了住这儿不走了。
就不信逼不出他的真心话!
然而这一次,慕南钊反应的速度比以往快了许多。
何景辉茶还没喝到半杯,就听慕南钊说:
“来人,送客。”
就这?何景辉差点喷茶,“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慕南钊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你太吵了。”
书房外的侍卫只听主子一人的话,已经从外面推开了门。
何景辉总不能当着下人的面撒泼耍赖,只能自己站起来往外走。
边走边骂骂咧咧,“过河拆桥!”
“顾老板收到那支杏花之后,还没明确拒绝呢!”
“等你今晚辗转难眠,明天后悔的跑来求我,我可不会再帮你!”
“谁心软谁就是狗!”
……
何景辉就这样念叨着走远。
慕南钊合上手边的书,望向窗口,目光深邃。
今日晴朗有风,不会很热,是个赏花游春的好天气。
天刚亮顾喜喜就被何景兰同丫鬟们硬拽起来。
何景兰说,“今日宾客众多,你我同为主角,必须用心装扮。”
好在衣裳和配套的首饰昨晚已经选出来了。
洗漱、用过早膳后,就是长达一个时辰的对镜梳妆。
顾喜喜已经放弃了自己选择,闭着眼任凭丫鬟们在她身上施为。
终于听到光珠说好了,语气满是骄傲。
顾喜喜醒了醒神,才后知后觉脑袋有些不同寻常。
她睁眼望去,瞬间也被镜子里的自己惊到了。
这还是顾喜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