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强烈的日光,周围拥挤的人群。
纵使还在春日,也让人不禁渴望着一碗冰凉的饮子。
尤其是浑身热烘烘的看别人喝冰镇酸梅汤。
单是想象一下那个滋味儿……
面对那些期待的眼神,何景兰面露难色,“这……”
四名丫鬟中,莲星擅长烹饪,她正色道,“酸梅汤虽是夏季常见的饮子,可要做的层次丰富,却又恰到好处,却并不容易。”
“酸与甜,果香与药香、花香,方子调了多少遍,才有了如今这令人欲罢不能的口味。”
绿蜡说,“这个汤的颜色、香气,只看着就跟别的不一样。”
“不然姑娘再考虑考虑?”
光珠笑着撒娇,“咱们阖府上下就没有不爱喝它的,姑娘就别嫌弃它普通了,把它放到店里试试好不好嘛……”
三婢一唱一和的打配合,已然把别人的馋虫和好奇心都勾到了顶点。
周围人不由都竖起了耳朵等着。
何景兰踟蹰片刻,“好吧,回头我再命人制一块水牌就是了。”
好耶!许多人在心里欢呼。
丫鬟们又叽叽喳喳讨论起开张事宜。
有心人就从她们对话中提取到了关键讯息:
东市、糖水铺子、专卖各种饮子、好喝不贵、十二天后开张,暂时还未取名,靠近平康坊的临街旺铺,位置显眼好找得很。
如今京城还没有糖水铺子一说。
因为像酸梅汤之类的饮子只在天热时候售卖,且种类本就有限。
所以没有店专门做这些。
部分茶楼会在夏天兼职卖饮子,还有些酒楼食肆也会推出冰饮、冰点供食客解暑开胃。
剩下的就是沿街叫卖的冰饮子,老板多是周围住户,基本只有一两种可选,卖完即走。
可这些都是季节性的。
大家实在想象不到一家专卖饮子的店铺是怎样的。
还开在东市那寸土寸金的地方。
若只有常见的那几个花样,时间久了能支撑么?天冷了又怎么办?
游街的仪仗还没过来,大家站在这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一个传一个,讨论的人越来越多。
何景兰向顾喜喜使了个“已得逞”的小眼神儿。
只因这伎俩是顾喜喜早起临时想出来的。
春闱每三年一次,乃是全京城瞩目的盛况。
街边观看状元郎游街的人更是不分贵贱,万人空巷。
放眼整个京城,还有比这更优越的大幅广告位吗?
先在百姓间打一波广告。
不管最终扩散和转化的效果如何,看热闹时顺道打个广告,总归一文钱没花。
何乐而不为呢?
何景兰悄声道,“今日就连老天都帮咱们,突然这么晒这么热。”
“效果比咱们预想的可好多了。”
顾喜喜唇角勾起,轻声说,“接下来就看赏花宴了。”
又过了会儿,有几个半大孩子飞奔来,嚷嚷着,“状元郎已经从朱雀大街过来,再过两个路口就到这边了!!”
百姓们顿时振作精神,瞪大了眼睛望着游街来时的方向。
这时,顾喜喜听见有人议论。
“你们可听说了樊家私生子的奇闻?”
人多的地方,八卦消息就多,本没什么稀奇。
可樊家对顾喜喜、何景兰而言是个敏感词。
二人不落痕迹对望一眼,尽量想再周围的杂声中听得清楚些。
“樊家?就是那个……樊家?”
“不然还有哪个,卖菜的?倒夜香的?”
几人低声嗤笑。
紧接着又说,“私生子有啥稀奇的,这些高门大户有权有势有钱,养外室不稀奇,生几个私生子又有何稀罕?”
最先爆料的人像是憋着笑,“要不说这是桩稀罕事呢?”
这时除了顾喜喜何景兰,周围又有无数双耳朵悄悄竖起来。
“据说这私生子的爹不是樊家下面那个子弟的,而是最上头的……”
倒吸凉气声此起彼伏。
有人忍不住加入,“你是说那一位?岁数得有六十了吧?”
“有钱有权的人不一样,补品流水似的吃下去,那精力能跟咱们一样么?”
意有所指,男人们发出吃吃的坏笑。
爆料人却说,“想什么呢,私生子谁说只有刚出生的小娃娃?”
“那家伙是个二十来岁的男丁!”
“据说从小就送出了京城,养在外面,谁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而这个私生子天生的坏种,多年来没少作威作福。”
“最近因为一桩灭门的案子被揭破,官府才发现他手里的人命可真不少!”
灭门?众人震惊。
有人联想到京兆府此前有一名穿孝服的女子击鼓鸣冤。
他说出来,即刻引发了许多共鸣。
大家纷纷猜测,时间能对的上,女子举状纸陈情,所言也基本对上了。
恐怕起源就是这出公案。
有人冷笑说,“若此事属实,民间长大的私生子,还没混上个官儿做就能如此猖狂,若非闹到了京兆府,多年来当地官府也不管。”
“足可见他背后的靠山份量够重呀!”
这靠山是谁,不方便指名道姓,但大家心里差不多都有数。
又有其他人提出新的疑点。
“你说以他家的权势,就算嫌弃私生子不光彩,养着便是了。”
“为何非要把他一个送到别处去?”
另一人说,“其实还可以给他改姓啊,如此岂不更加隐蔽?”
听到这儿,顾喜喜心说,这恐怕就是最关键的地方了。
为什么呢?
何景兰凑到顾喜喜耳畔说,“今日你要给咱们的铺子造势,某人倒是与你不谋而合,心有灵犀啊。”
顾喜喜无奈,此事根本无需多想。
私生子的话绝非空穴来风,更不会是无缘无故传到大街上、人群中。
想来有人正好跟她打着类似的算盘。
都是要借今日的机会放消息出去,广而告之。
慕南钊……
看来他果然从樊东平身上问出了有用的东西。
终于游街开道的锣声越来越近。
大家也就渐渐收起了议论,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街面上。
只见宫里派出的仪仗穿着金红色的衣裳在前面开路,威武且喜庆。
长长的仪仗队伍后方,可看见三匹高头大马。
马背上依次是状元、榜眼、探花。
为首的马脖子上系了绸缎红花,中心装饰六朵金花,象征状元身份。
光珠激动道,“喜喜姑娘,那位就是江大人么?”
“他的样貌比探花郎还要俊美!”
顾喜喜一怔,余光所及之处,发现周围姑娘们的反应比光珠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