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帆的婚礼,已经进入到吃席阶段了。
来的人多,伺候的人也不少,一切都井井有条的。
墨伊坐在女宾主桌,张夫人特意的坐在了墨媛身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夫人便笑的看着墨伊说:“由衷的替墨帆感觉到兴。常言道,平平淡淡才是真。也就是说:人活一世,就得按部就班。该干什么的时候干什么。别超劲儿,也别走绕路。
就像墨帆,上学,做事,成亲,生子,顺理成章。有家、有业、有经验,心沉稳。再做事时,就会迈上新的台阶了。”
墨伊点头认可:“夫人说的是。”
在座的也纷纷点头应和。
“只有有极少数的人,有福气。大多数人,都是要靠祖荫,靠自己,再有朋友相助。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
张夫人环视一圈儿,落在身边墨媛身上的时间格外长,然后又跟墨伊说:“娘娘,等王爷回来,拜托您和王爷,教教得宝。
这个孩子啊,处处都好。就是亲事,真是让我们夫妻着了大急。我倒还好,可是他爹……您都不知道,我们香油都捐了多少!可求佛不如求对人。佛法无边,也需人抬抬贵手……”
这里头,估计也就墨伊和墨媛,知道张夫人是什么意思。
墨伊点头:“夫人放心,树大自直。令公子心性纯善,必有好回报。”
墨媛用筷子摆弄着碟子里的食物,深感无趣:这张夫人简直是莫名其妙嘛,没本事管住儿子,倒把责任往外推!
有在这白话的功夫,不如给你儿子找个好的。让他一眼就挪不开,忘不掉的,就像……
哼!照着您自己的模样找……她撇撇嘴,谁会愿意娶个像老娘的媳妇儿!?
您长得又不好看!
王氏很感叹:“唉,各有各的急着。我家达哥儿,倒是如您说的按部就班。转年春闱,师傅说他把握不小。可是我纹姐儿呢!?要说她命,好也真是好。可要说顺吗?唉……”她说到半截,又不愿意再说下去了。
徐大奶奶就坐在她旁边,笑道:“亲家太太,好事多磨罢了,纹纹定会平安无虞的。”
王姨母轻轻碰了碰妹妹,不想让她在这个场合说这个。
墨伊平淡,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自己的身孕,母亲恐怕是记不住的。
男人们还要喝,妇人们吃完饭,基本就撤了。
墨伊回府去了前书房,得看看王爷有没有消息。
“王妃,婚礼还顺利吧?”赵嬷嬷在家里呢。
“顺利,热闹极了!给二哥乐得,小心翼翼的扶着二嫂进门,让大家好一能的取笑……”
赵嬷嬷很感慨:“之前真没看出来,美丽又娇柔的周九姑娘,能有这个定力!墨帆品性好,人踏实肯干。您大伯夫妻也是体面人。嫁入这样的人家,才是真正的享福呢。哦,王爷来了信!”
墨伊接过来,笑道:“我从前头走,就是想知道有没有信呢。”
打开看,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说他目前的进展还算顺利,只是还没与对方主力相遇,只在试探中逐步推进着。还有一部分人马还未到。
等京城那人彻底的反应过来,若有绝战,估计要在年后了。
京城里,要小心那人反应过来的报复,家里一切都要注意。没事的时候,不要出门。
最后,才是比较温情的一句:你怀有身孕,我却未能陪在身边。遗憾又担心……望你珍重。
匆匆看了一遍,就收了起来,一会回房再细看。
“嬷嬷,今天我收到徐夫人的信,徐老大人将一件事捅了上去。皇上明知,但并未处置,原因不知。”
几个人,又商量起来……
…………
“咦?你们是谁?!”
冯丽娘正紧张的往前走,眼看要出那个小门了,突然身后传来这么一声。
吓得要死,猛一转身。
吴妈妈?!
上回给墨伊按摩的吴妈妈,正披着一块厚布,还顶着个斗笠,从旁边墙后转出来。
“冯……冯氏?您,您要干嘛去?他是谁?!”吴嬷嬷眼睛瞪得好大,指着那男子问。
那男子原本走在冯丽娘前头,都出门了,听到声音又进来。
吴妈妈一看,这人不认识,立刻反应过来,“来人……”
她只来得及叫出两个字。
那男子身影一晃,从冯丽娘面前轻轻掠过,一掌,吴妈妈便无声倒地。
“你先往前走……”男人吩咐道。
冯丽娘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妇人,总给自己送饭,而且不该她送的!
但她,总是抢着活干!
天冷了,拎着盒子的脚步总是匆匆的,好像是光怕饭菜在路上凉了。
呵……多事的蠢货!
总是做不该做的事!
她转身而去,头都没回。
山庄里的人不少,也有会武功的,这男人只一个人来的,不能将山庄屠干净。受了伤,就没办法下山了。
好在冬季,山庄的人不会意识到有人会来!
正在下雪,都猫在屋里取暖呢……
只要搞定了白天关在笼子里的狗,不让它们叫,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死婆娘,跑出来干嘛?他抱怨着,抓着吴妈妈的脚腕,往前拖,从小门拖出去,扔到旁边的沟里。看了一眼,就追着冯丽娘而去。
雪还在下,估计不多一会儿,就能盖上他们的脚印。当然了,还有沟里的人。
那天,就是这个男人找的冯丽娘。
当时,冯丽娘只答应想想,男人便说想好了,就在今天下山。
冯丽娘想了整夜,还是决定走。
她知道眼前这样的男子,王府就有!若想对自己不利,根本就不用这么费劲。
他主子是要对王爷不利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现在,自己没有别的办法。他主子说的对:墨伊要生了儿子,不管王爷如何,绍哥儿没指望,自己也出不去。
跟这个人走,跟他主子合作,以自己的聪明才智,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呢!
再者说,她若不走,这男人冒着这么大风险来,没得着想得到的,说不定还会动手呢!搞不好自己也是白死!
走!她决定了。
来山庄的路,一入冬就不好走,有雪更麻烦。如果主子来泡温泉,会提前清理出来。
最近一段时间,是没人来的,只能等雪停了再说。
男人接冯丽娘的车,停在山脚了。他是骑马上来的,不好走的时候,还要下来牵着马走。
担心动静大被人知道,所以把马拴在前头了。男人心里也有点起急,担心马拴的时间长了,招来什么野兽。
他快步追上冯丽娘,“快点走。”说了这么一声,就自顾自的往前去。
他却不知,冯丽娘已经有点懵了。
她只知道外头会冷,路会滑。所以,里头穿的是丝绵袄裤,罩了条裙子。外头是貂皮斗篷。脚下鹿皮靴子。头发梳得利索,把值钱的首饰和银子,弄了个小包绑在腰里。
还有个小包是点留出来的酱肉和饼子。
这样,她就认为自己准备得很周全了,至于雪中的山路如何走,她没想过。
从没这样走过!
而且,满脑子的兴奋,都已经在设想各种掌控王府的手段了。连能出的意外都想到了。
就是没想到路能这样……
刚出来时就还好,可真正一走啊……
一脚下去,那雪,深的过了膝盖,浅的也到了脚踝。冰冷的风,直往衣裳里面钻。身上有貂皮就还好。可腿上不行啊!
她那薄薄的丝绵裤,风一打就透了。
而且山路是有起伏的。往上走时累,往下走时滑。她打小算不上金尊玉贵吧,但一个女子,哪里在这种天气,走过这样的路?
没走出多远呢,就连续的几个跟头。地面盖着雪,看不清主路,还差点滑到旁边的沟里去。
雪进了裤腿,进了袜子。从脚底,一直凉到了后背。
她傻了。怎么会是这样?这,这要走多久?
听着后面咣咣的,那男人终于转头回来了,看着冯丽娘的狼狈,也没什么情绪。
“再往前走一点,就有马了。到了山底,才能有车。”
“那要走多久?”冯丽娘问。
“看你的情况!马就在那边拴着……”男人指了一下远方。
然后他又解释了一下:“这样的天气虽然难走一些,但也不容易被发现。雪很快会把足迹掩盖住。否则,他们追来,还是有些麻烦的。”
又看了看冯丽娘:“你跟在我后面,按着我的脚印走,我尽量走慢点……”
“哦……”冯丽娘心虚的答应了一声。
刚往前一迈,脚就又一滑,呲溜一下……
那男人反应挺快,扶住了她。
“步子小点,别迈大步!”男人说了一句,就回身朝前走。
走了没多一会儿,冯丽娘就不行了,她感觉自己呼吸都快冻结了。
“好,好冷!”哆嗦上了。
每迈的一步,都感觉犹如登天。
终于,她在后面叫道:“我不行了……”眼泪流出来,泪水一出眼睛,就变凉了。
之前,她冬季马车出行时,大门到马车跟前,都有铺着毯子。车里会点着炭盆,熏着香。
而现在,只有彻骨的冷,望不到头的终点,和两脚的雪与泥……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恐怕我累死了,都到不了拴马的地方。到了那儿也不行啊,不知道还要走多远……
顿时绝望了:小命,今天要交待在这儿了。
男人终于又回了头,看着她的大斗篷下露出来的百褶裙,不停的摇头,走这样的路还穿这个……
这些个贵妇不都挺本事的吗?什么场合穿什么都有讲究!她怎么会这个打扮?
可他哪知道?
冯丽娘穿的,就是贵妇们冬天的打扮……赏雪赏梅时穿的!
眼见着冯丽娘摇摇晃晃的、一寸一寸的,往前挪……
男人沉着脸说,“我扶你!”他伸过了胳膊。
但冯丽娘哪里敢?
下意识的往后躲:“这如何使得?男女有别……”
说完这话,她后悔此次的行动,太冒失了。
那男人眼睛一翻:“现在天光还算亮,能看清路。如果咱们天黑之前下不了山,那才坏事呢。别说会遇到狼,就是冻,也把你冻死了。”
又撇了一眼冯丽娘:“我是为主子做事的,没什么男女之别。你,和刚才那老太太,在我眼里没区别!又不是黄花大姑娘,扭捏个什么劲儿!”
“……你!”冯丽娘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男人也不管冯丽娘是如何反应,一把扯过她,胳膊一夹,快步往前走了起来。
冯丽娘的脚,只用来做支撑了……确实快了好多。
但这男人身上,那个味儿啊……
冯丽娘紧咬着牙,不说话。
事到如今,她也没办法了,肯定是不能回去的。天黑了,也真会冻死的。
可走的问题解决了,冷的问题呢?
刚才进到靴子的雪化了,两只脚丫子冰凉,开始是带得全身冷,紧接着便是疼……
“我要冻死了。”她喃喃着。
“呵,穿着貂皮还冷?你这一件斗篷,我家十辈子都花不完!”
“身上还好,脚……”
男人搂着冯丽娘的胳膊,是从外头抱的,貂皮的流光水滑,让他很不得劲儿。
他也不商量,停下脚步,直接把手从斗篷前面伸了进去,搂冯丽娘的腰。却一下子摸到了冯丽娘腰里的包……
“啊?!”男人的动作太迅速,当冯丽娘意识到时,男人已经紧紧的搂住了她。
她尖叫出声,除了李倞,何曾与别的男子这样亲近?
这事儿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还掌控什么王府啊,恐怕都活不了了。
男子碰到了她腰间的东西,先愣了一下,又明白了,嗤笑了一声,“好了!这个时候,你就别想其它的了。你放心吧,我不会碰你的。主子没交待……”
他得意一笑,露出一口黄黑色的牙。
闻到他嘴里的味道,连熏带羞,想吐,冯丽娘真是死的心都有……
但也正是这样,两个人行进的速度快了很多,不多会儿,就走到了马跟前。
那马,看起来也冷,站在原地不停的踏着步。
“你会骑马吧?”
“我,我不会。”
“不会也得骑,能快些!”说完,男人一手抱着她肩膀,一手托着她大腿,举起来往马上一放,“腿分开,跨上!”
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冯丽娘此刻心情,一咬牙,照着作!
一切都是为了将来,等我……
她感觉自己变强了。
但是,没骑过马的人不会知道,坐在马上离地面有多高……
直觉摔下去,脖子就能断的那种……
“啊?!”的一声,她开始叫。
可那人根本不理她,“把脚踩在镫上!”他很不耐烦。
这回领的这是什么破活!
冯丽娘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连忙踩马镫,她裙子扭着,丝绵裤腿蹭了上来了,鹿皮靴和裤子之间,露了一段腿肉……
还没等她整理,那男人就牵着马,一溜小跑了……
马上的冯丽娘往后一仰,立刻双手握住了鞍环。此刻,她除了不让自己摔下来,别的都不顾了。
路并不好走,上坡往后仰。下坡时更吓人,几次都差点马头上掉下去。
这一路,都是她的尖叫。
这路竟然这么漫长。
长到:整个人都冻麻了,抖得停不下来,腰酸,屁股还疼。嘴唇失了血色,眼神发散。
这一刻,什么功名利禄、富贵荣华,都是浮云……
眼一黑,摔了下去。
男人无奈的仰天长叹,又啧了一声,一把把她捞起来,跟收拾包袱似的,面朝下,担在马上。马知道路,倒不用牵了,一手扶着她的尊臀,一手按着大腿。
心中却无一点非分之想,却在不停的抱怨。
“还真是麻烦!这么点路,要走这么久,再下不去,路都看不着了。别说你,我都怕要冻死了……”
晃了一会儿,冯丽娘醒了,感觉肋骨疼,肚子疼,脸也疼,想吐。
再一体会,两眼圆睁……那男人,正按着她那不可言说的部位。
惊怒交加,又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