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从三天前的深夜开始说起。
我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基层员工,那天公司接了一个大项目,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跟大多数的上班族一样,我很少自己做饭,平日里的夜宵基本都是靠着外卖对付。
那天跟往常一样,我点了份丑团外卖,心里想着早点把饭吃完,然后就洗澡休息。
大概过了三十分钟左右,外卖迟迟没到,等的有些着急的我就想着给外卖员打个电话,可打了好几遍,电话那头都没人接听,只有嘟嘟的忙音。
又过了十分钟,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我再次拨通了电话。
这一次,有人接了。
还没等我开口质问,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道女声,她跟我说,她是120急救中心的,给我配送外卖的骑手出了车祸,不能正常送餐了,让我再点一份,或者去跟丑团平台协商赔付。
当时,听到这消息的我就下意识地问了一嘴,外卖小哥伤的严不严重。那女人的回答让我如坠冰窟,她说很严重,外卖小哥是被一辆疾速行驶的轿车撞飞的,等她们急救中心赶到时,人就已经没气了。
挂断电话后,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心里总想着,会不会是我打的那通电话,让外卖小哥分了神,才出了这种事。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心里一直在想着那个外卖哦小哥的事。
直到凌晨三四点,实在抑制不住的困意的我,这才半梦半醒着眯了一会。
可就这么一会儿,我还是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那个给我配送的外卖小哥穿着丑团服,浑身是血的站在我的床边,嘴里不断念叨着让我给他偿命。
我被吓醒了。
那个时候,天已经亮了,我想着剩下这点时间根本就睡不踏实,索性就不睡了,叠好被子后,就就在客厅里刷起了手机。
我特意在某音上搜了那个外卖小哥的事,不过并没有搜到。
刷了两个小时的某音后,终于到了该上班的时间,我如往常一样,在家附近的早餐店买了几个包子后,就坐地铁去公司上班了。
早高峰的地铁很挤,堪比春运,在人挤人中,我莫名的有了一丝安全感,就没再去想那个外卖小哥的事。
路上很顺利,我很快就到了公司,开始了一天工作。
网管你应该能理解那种感觉。人在通宵熬夜后,普遍是不困的,可只要等上一两个小时,再加上吃了些东西后,困意就会不讲任何道理的让你打瞌睡,那天的我,就是这样的。
坐在工位上的我,哈欠连天,根本就没心思工作。我的主管见我这样,就把我叫去了办公室,他在问明情况后,就给我放了半天假。
听到这话,白烈开口道:“那你们主管人还挺不错的,公司有大项目的情况下,还能给你放半天假,要是一般的牛马主管早就给你画大饼,聊未来,然后让你挺着也要坚持工作了。”
男人笑了笑,道:“是啊,我们主管人还不错,不像那些有了点权力就拿鸡毛当令箭的领导。她总说自己也是打工的,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领了假的我下午就回家休息了,在家睡了能有几个小时左右,我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总是在想着那件事。
然后,我就把这事跟我在网上认识的好朋友说了。
那人的网名叫【偏偏喜欢你】,微信上用的是一个戴墨镜的二哈当头像,我们俩是在番茄小说上追同一本书认识的,他听我说完这事后,沉默了好一阵,最终给出了一个能让我心安理得办法。
他说,让我伪装成记者,借着采访的名义,去找那个外卖小哥的站长,打听出那个小哥出车祸的具体原因,只要能确定不是我的过错,我就能从这个答案中寻得心安。
我听取了他的意见。
那站长跟我说,这件事是那个外卖小哥的过错,是因为他在配送外卖的时候闯了红绿灯,所以才出了车祸。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的负罪感减轻了不少,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
可这轻松还没来得及享受,走到门口,刚准备离开的我就听到了那站长口中的感慨,他说:“郭晓是个挺好的孩子,要不是因为当时的单子多,他又怕顾客着急,也不会出这样的事,可惜了。”
这话听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那站长已经说了,那个外卖小哥的死不是我的责任,可我的心中还是有些愧疚,为图心安,我从站长的口中打听到了那个外卖小哥的家庭住址,决定亲自去看望他的家人。
那天下午 ,我买了不少水果和糕点,去了他租的房子,开门的是他的妻子,我谎称自己是外卖小哥的同事,这才被让进了门。
从他妻子的口中我得知,他们夫妻二人都不是滨海本地人,而是从北方的小城市过来打工的,郭晓送外卖,他的妻子在附近的写字楼做保洁。
两人之所以这么拼命,就是为了能让他们在老家上幼儿园的孩子未来能来滨海上小学,有更好的学习环境。唉……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他的妻子说出这番话后,已然哭成了泪人,显然是因为我问起他们来滨海的初衷牵动了她的情绪,我把礼品留下,又留了一千块钱后,就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我扪心自问,作为普通顾客,我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然是问心无愧。
这件事了了后,我的心结也打开了,正如【偏偏喜欢你】说的那样,我得到了解脱。
当天晚上,我少见的没点外卖,而是在外面吃的大餐。
等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跟前一天加班后回家的时间差不太多。
匆匆忙忙的洗了个澡后,我躺在了床上,可就在我刚有些困意时,忽然响起了一阵拍门声。
那声音很杂很乱,就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
听到这声音,我急忙穿上拖鞋,去了门口。
当时的我多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开门,而是借着门上的猫眼朝外面看了看。
这一看,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拍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外卖小哥郭晓,因为我在丑团站点的片区单王墙上见过他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脸。
站在门外的他,半个脑袋都已经瘪了下去,红白相间的脑浆不停地顺着他的脸往下流,滴落在丑团工作服上。
更为瘆人的是,他是歪着头……不!那根本不能算“歪”。而是一缕血肉勉强连着摇摇欲坠的头颅,所以看起来才像是“歪”着的状态。
当时,随着他的不断拍门,那颗头颅不停摇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落下。那一瞬,恐惧如潮水般涌上我的心头,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我无法想象他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也不敢去想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只知道,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厉鬼。
“就在我看他的时候,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凑上前,把眼睛贴在猫眼上,回看向里面的我,网管……你……你能想象到那个场景吗?”男人满是后怕的问道。
白烈点点头,附和道:“大概能想象到,这在东北叫“滴里当啷”的。”
见男人的脸上满是对这个词语的不解,白烈接着道:“不用管我,你继续……”
“嗯。”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道:“当时的我被吓的直接跑回了卧室,缩在床上,盖上了被子,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祈祷他不要进来。”
“人之常情。”白烈道。
男人点点头。
在我躲进卧室前,就提前锁好了卧室的门。不过在我躲进卧室后,那拍门声就停止了。
听见门声停止,我这才敢把脑袋探出去,看外面的情况。
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他没进到我的卧室,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见到这一幕,我长舒了口气,并在心里萌生了找特能局求助的想法。
还没等我把手机开机,那敲门声再度响了起来,而这次不再是外面的防盗门,而是我面前的卧室门!
依旧是先前那样的拍门声。
咚咚咚。
杂乱而无序。
我甚至能想象到,门外那厉鬼用力拍门时的场景。
不断流淌的脑浆。
摇晃不稳的脑袋。
那一瞬,恐惧填满了我的内心。
我有想过逃跑,可缩在卧室的我根本无路可逃。
跳楼?我家住在十六楼。跳下去根本没有活下来的的可能,只有死。
极度恐惧下的我,丧失了一切理智,心底升起了一阵无名怒火。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直接把被子扔到了地上,上前就把卧室门的锁给打开了。
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既然你要吓我,那我就弄死你,管你是什么东西,就算你是鬼,我也要弄死你。
可等我把门打开后,却并未见到那厉鬼的身影,只瞧见我家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与此同时,客厅的灯也亮了起来。
即便是借着灯光,我也看不清他们的脸,那种感觉就像是人的脸上被打了一层马赛克,模模糊糊,不管怎么看都看不真切。
那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高的胖的那个据我估测得有三米多高,矮的那个也只是跟那个高的相比矮了一些,但也在两米五往上。
他们见我出来,高的那个人就开口了,说了一堆我不能理解的语言,那种语言根本无法描述,就像萨满一族的祭祀语,全是由音节组成。
就在我一头雾水之际,那个矮的开口了,用的是普通话,不过声音特别的尖锐,就像是普通人吊着嗓子说话一样。他说:“牛头,别再说幽冥的语言了,这个凡人听不懂,你讲阳间的话。”
那个被称作牛头的沉默了一阵后,也说起了普通话,他的声音特别沉闷,就像是寺庙司晨用的洪钟,他说:“凡人,那个要找你索命的厉鬼我们已经将他制服了,收进了我们的乾坤袋中,稍后我们就会带他去地府接受审判。”
说实话,当时的我怔住了,久久没反应过来。
或者说是……情绪没调整过来,毕竟上一秒我还打算跟厉鬼拼命,不死不休。下一秒他们就坐在我面前,告诉我他们是阴差,已经把厉鬼解决了,任谁都会懵。
那被称作牛头的阴差见我不说话,便冷哼了一声。
下一秒,他脸上的那层马赛克就消失了,随即,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狰狞的牛头,不仅是他,那个瘦高的阴差脸上的“马赛克”也消失了,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马脸。紧接着,那马脸阴差就对我说:“我们是地府的牛头马面,你应该听说过我们的名字。“
我听到“牛头马面”这四个字,当即就打了一个激灵,瞬间反应过来,连说听过。
那马面睨着我,鼻孔喷出两股白气,声音尖锐的说:\"你这凡人听过就好。本来我跟牛头是要回地府交差的,正巧撞见这里有厉鬼作祟,按理说这片区域不归我们管,但我们见你阳寿未尽,就好心出手了。\"
他说完这话后,就用它那马脸直勾勾的盯着我,不再多说一句话。
当时的我愣了一下后,就反应过来,忙问:“两位阴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这次马面没开口,倒是它身旁的牛头瓮声瓮气的说了两个字:“供奉。”
我当即就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在向我要东西。
我沉默了一阵后,就问他们是要我用吃食供奉,还是烧些纸钱。
当我说完这话后,房间里的气温就骤降了好几度,牛头冷哼着就要起身。
马面伸手拦住了他,然后对我说,这些他们都不要,只要“人事。”
见我没吭声,他又说了一句就是“金银细软”。
其实“人事”是什么我是懂的,《西游记》我在小的时候呀看过,电视剧里摩诃迦叶和阿难陀管唐僧师徒索要的【紫金钵盂】,就被他们称作“人事”。
我之所以没吭声,是因为我完全没想到神仙居然真的要这种东西。
沉默了一阵后,我对他们说我没有金银细软。
很少有人会在家里放那种东西,除非是民间的收藏家,或者是坐等黄金升值的人。
二者我都不是。
就在我以为牛头马面会因此而发怒,
在心里准备说辞的时候,
那马面,
缓缓抬起了手,
在他的手心中央,
是一个无比清晰的,
收款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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