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魔物们在城中四处搜寻他们失踪的少城主时,玉笺被困在一片密不透风的黑暗里。
无边的混沌中,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发丝雪白,红眸白肤,穿着一身从未见过的衣服,走在繁华而古怪的街巷里。
周遭来往的满是古怪高大的过客,她从中穿过,停在一个摊贩边上,似乎在寻找什么。
摊贩摆放的笼子里装的不是货物或牲畜,而是活生生的人。
她似乎就是来买人的,买走了两个,玉笺看不清那两人的模样,却见梦中那个自己付了钱准备离开时,摊贩忽然拦住了她,说要送她一个“添头”。
起初,那个她拒绝了,可当她转身要走,摊贩说,“若你不要的话,我便把他拆成块儿,便宜卖给旁人罢了。”
于是梦中的她动了怜悯之心,最终带走了他。
在第三视角中身为旁观者的玉笺,看清了笼中之人的模样。
那人身形高大,双目紧闭,陷在沉眠里。
她突然回神,对着梦中那个无知无觉的自己喊。
不要……不要买他!不要带他走!
可都是徒劳,梦中那个自己根本听不见。
转瞬间,梦中的自己已经走到一处河岸,打开笼子,将那个沉睡的男子唤醒,放了出来。
他缓缓抬首,那双湖水蓝的眸子深深地凝着她,像是要将她的模样牢牢记住。
接着,梦境又一次转换,天地变了个模样。
这次的场景就很熟悉了,她跌跌撞撞地奔逃着,越过满是纱帐的长廊,身后有可怖的千足魔物紧追不舍。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忽然出现一道高挑身影。
“救救我!”她仓皇的对那人喊。
男人闻声抬头,露出一张与笼中囚徒一模一样的脸。他看着朝他跑来的玉笺,眸色里也有一丝讶异。
在第三视角中,玉笺深深怔住。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如果梦是真的,那这两段梦境更像一场因果轮回。
当初从摊贩的笼中将救下他是因,后来玉笺被抓入花楼变成奴隶,求他来相救是果。
她一心只想逃离,却忘了正是与他的相遇,才让自己得以活到现在。
如果当初在万骸关的合欢窟没有遇见他,自己恐怕也已经死了,死状不会比现在更加光彩。
一切似乎都是因果轮回。
玉笺惊醒时,浑身冷汗涔涔。这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她恍惚觉得自己真的像经历过这一切。
前半段梦境是怎么回事?那是什么时候经历的事?
她倏然睁眼,正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眸。
四枚竖瞳嵌在眼眶里,细线的瞳线如同冰裂。
他正贴着她,以唇相渡,将食物送入她口中。
玉笺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见雪优美如雕塑般的上身覆满冰晶状的细鳞,在昏暗的天光下折射出非人的色泽。
看到她终于苏醒,他似乎很高兴。
用手指缓慢摩挲了一下她的脸庞,动作很轻,透露出某种细腻的情愫。
像是遇见了极喜爱的事物,爱不释手,既想紧紧攥住,又怕稍一用力就会弄伤碰坏她。
玉笺看着他的眼睛,直直坠入一片死寂中。
见雪并没有恢复人性,双瞳没有丝毫温情,也透不出任何光亮,此刻看她的目光只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
唯有猎食者打量猎物时,才会如此垂涎。
只是这种垂涎并非是要将她吃进胃中才能得到满足。
随着知觉的渐渐苏醒,她很轻易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她在这里多久了?
绝不可能只有一日。
他仔细的端详她,饶有兴致的观察她的反应。
冰冷的指尖顺着她的脖颈和脸颊反复摩挲揉捻,流连忘返。
玉笺眼睛缓缓睁大。
眼前是一片阴沉的墨绿色,黑压压的树冠遮蔽了上空,周遭大片树林倒伏破碎。
粗长美丽的蛇尾几乎在她周身围成一座小山,压坏了城门楼阁,碾平了山川树林。
这里的天不会亮。
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玉笺无力地瘫软在蛇尾之上,胸口剧烈起伏,急促地喘息着。
浑身遍布冷汗,脸颊一次的发丝湿透了,粘在皮肤上。
见雪的头埋在她怀中,垂下的黑发像铺开的绸缎,湿漉漉的吻从后背来到了前面。
她目光一颤,眼中水光破碎,不得已抱住他的头,上身弓起,手指紧紧攥着他的长发。
玉笺感觉到痛,还有更多的无法言说的酥麻,极为陌生,令她恐惧。
黑发死死勒进她的手指间,紧绷到快要割裂皮肤,被他察觉,寻到并反握住,一点一点地掰开。
他轻轻捏了捏她被勒红的指节,然后裹着她的身体,继续埋头下去,贴在她温热的怀中。
细致地亲吻、嗅闻,体验着这种新奇的感觉。
像个口.欲期无法满足的婴儿一般眷恋地依偎着她,回到了他从未体会过的母体之中,渴求得到她的滋养。
他喜欢吃以前吃不到的东西。
每一寸都被他尝过了。
最喜欢的还是雪上樱。
玉笺双手无意识攥紧了他的手臂。
这个动作被他误以为是某种鼓励,见雪那双怪异的双瞳中流露出意外又受宠若惊的神色,以为她也动了情。
直到嗅到血腥味。
见雪错愕,抬手捏开她的下巴。
玉笺嘴里血肉模糊一片。
“为什么?”
他脸上的喜悦迅速冷却,只剩下震惊与茫然。
“啪”的一声。
一记耳光狠狠地扇了过去。
他偏过头,墨发散下来,遮住半张脸。
身体僵住。
玉笺浑身剧烈颤抖,嘴角溢出鲜血,她痛得说不出话来,死死盯着他。
性格中那一部分极少被激发出来的刚烈显露无余。
见雪迟钝的回过神,表情变了变。
其实以凡人的力道,是无法伤到他的,甚至不会让他觉得痛。
可玉笺眼中的厌恶和恨意却逼退了他。
她冷声说,“离我…远点。”
咬破的舌根传来一阵阵刺痛,大股大股鲜血从顺着唇缝涌出来,滴滴答答砸在他的鳞片上。
红得刺目。
见雪发出一声极为压抑的喘息,像是受伤了一般,就连快被流窜的魔气撕裂时都不曾露出过这样的一面。
他缓慢的抬起上身,目光缓缓移开,不敢再与她对视。
依言退离了一些。
玉笺颤着手指拢好被他蹭开的衣领。
站不起来,微微俯身,弓着腰,即便忍耐着莫大的痛楚也要摆脱他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