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平和刘三郎、阮三几人都知道轻重,打起了万分精神。
刘三郎和阮三被安排值前夜,邹平主动要求负责更辛苦的后半夜。
巡防队夜晚在县城四周也加强了巡逻,城门和城楼处更是安排了精锐。
幸运的是,一夜无事!
天蒙蒙亮,张平安便起身去了城楼处替换邹平。
他作为泽县目前的顶头上司,在将士们辛苦守夜后,怎么着也得去看望看望露个面,鼓舞士气才好。
前线最不能缺少的就是士气,也就是军队的凝聚力!
去城楼的路上沿路都有认识或不认识的巡逻将士跟张平安打招呼。
纪律严明,声音洪亮,队型丝毫不乱。
张平安背着手,看的心中暗暗点头赞赏。
待到了城墙二楼上,只见邹平在城楼上值守了半夜双眼已经布满红血丝,但身板却依然挺直。
身穿铠甲,手里拿着红缨枪,一眼望去就知道是行伍的老人了。
看到张平安过来,邹平脸色放松了几分,开口道:“大人放心,昨夜一夜无事,只要今明两日过去,待老秃回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辛苦了”,张平安拍拍这位副手的肩膀鼓励道。
然后随手从怀里拿出绿豆眼送的千里镜站在城楼边,往四周望了望。
周边还是老样子,没看到什么风吹草动。
心里不由安心了一些。
“邹平,你值守一夜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白天有我在这里,还有其他副手,有急事的话我再差人过去喊你”,张平安道。
邹平当值了半夜也是真累了,点头应道:“行,待傍晚时分我再过来!”
说完有些好奇的看向张平安手里的千里镜:“大人,这是波斯那边传过来的水精千里镜吧?据说最远可以看到30里外。”
“不错,正是,这是我一好友航海时所用的特制的千里镜,得知我要来前线,他便赠予我了,天气好的时候能看到二三十里外的情况,若是夜间,估计只能看到四五里”,张平安笑道。
邹平听后很羡慕,感叹道:“咱们军中也有窥筒,不过还是看不了大人您手中的千里镜这么远,也没那么清楚,这东西金贵,只有六品以上的武将才有可能配备,什么时候要是能给咱们多配一些就好了,这玩意儿虽小,但于行军打仗中大有助益!”
“不瞒你说,其实我六姐夫就在工部做事,而且喜欢钻研这些东西,军营中现在用的火弹枪就是他发明的,之前我也曾想过让他帮忙制作一些千里镜,但透镜材料稀缺,这是其一,其二是需要精密的磨制工艺,非常复杂,这才作罢”,张平安也感到很遗憾。
其实天然水晶虽然稀缺,对于他来说倒不是最困难的。
世家大族什么稀罕东西弄不到?
单说钱攸宜的陪嫁中就有一块镜子大的水晶。
最主要的问题是现在的光学理论缺失,透镜需要精确的曲率,手工磨制误差大,影响成像。
再则就是没有物镜加目镜的组合概念,也没有测量工具,难以设计放大光路。
因此现在军中只有土法制作的窥筒,能放大三四倍,但看的距离有限,而且还边缘模糊,容易出现色散。
正儿八经的千里镜还是只能靠从其他国家带回来,且价格不菲,堪比现代的劳斯莱斯,没办法给军中配备。
“唉,也是,要是能找到会制作的匠人就好了”,邹平无比希望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千里镜,不过太难了。
“总能琢磨出法子的,待我空下手来,我让我六姐夫研究一下现在军中用的窥筒,看是否还有改良余地”,张平安沉吟道。
这事儿算是他的计划目标之一,但他也不是万能的,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不过……
张平安将千里镜递给邹平,笑着道:“这支千里镜先借给你用,放在你手上比放在我手上有用得多!”
邹平有些意外,连忙推拒:“不不不,大人,这太贵重了,万一磕了碰了弄坏了就麻烦了!”
卖了他也赔不起啊!
“坏了就坏了,东西就是拿来用的,你只管放心用”,张平安摆摆手,将东西一把塞到邹平怀里,催促:“快回去歇着吧!”
看着张平安不容拒绝的眼神,真心要借,邹平难得笑得开怀,拱手道:“那就多谢大人了,下官一定好生爱惜!”
“我知道军队中都是粗人,没那么多规矩,我现在也是武官了,入乡随俗,以后说话不用这么客气,行了,走吧!”
邹平笑了笑,又拱了拱手才离开。
此刻心中对张平安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不再只是流于表面的客套。
白天一天无事。
阮三傍晚吃饭时便有些放松,大咧咧道:“我看那些乱军应当是不会朝着咱们这边来了,他们元气大伤还没休养好,咱们这里人手充足,又有城墙防御,过来的话,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刘三郎闷头吃饭不接话,只吃完后提醒道:“不管他们来不来,做好咱们的份内之事就行,不可大意!”
邹平更是脸色严肃道:“那些乱军能活到现在可不简单,行事做派不可按照常理揣测,只要咱们有粮食就少不了被盯上。”
阮三听后讪讪的,挠了挠头:“我就是这么一说,放心吧,肯定打起十二分精神。”
邹平为人稳重,也有担当,还是不太放心,安排到:“今日晚上还是你们俩值前半夜,我值后半夜。”
刘三郎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今天换一换吧,我们俩晚上肯定会仔细盯好的。”
“算了,等老秃回来了你们再值后半夜吧,也就一晚上的事儿,不然我不放心”,邹平摇头拒绝。
按他的经验来说,真有夜袭一般多数也是在后半夜,那时候正是人最困的时候。
可邹平没想到,这次对方却真个儿不走寻常路。
他回去歇息后,刘三郎和阮三连同另外一名副手一起值夜。
正是月底月影朦胧的时候,只天上星星散发着微光。
前面一直很平静。
眼看快到了接班的时候,阮三才偷偷打了个哈欠道:“好困啊,真想赶紧回去睡觉!”
“你们啊,还是年轻,没经验,等多熬熬就不困了”,那名副手调侃道,一副过来人的表情。
“想当初我刚值夜那会儿,正是热天,蚊虫满天飞,蝉鸣蛙叫更是不停,就那样,站着都能睡着,被我们队长一晚上踹醒无数回,现在不会喽,习惯了!”
“哈哈哈,不过今天好像还好,这会儿都没怎么听到蛙声了”,阮三笑道。
副手闻言侧耳仔细听了听,这会儿正是四更天,还真是没什么蛙鸣声了,只能时不时听到乌鸦沙哑的“嘎嘎”声和猫头鹰的尖啸。
“好像有点不对”,副手一脸凝重。
但往远处看去,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清什么。
刘三郎和阮三闻言神情也紧张起来,刘三郎个子比几人高的多,视力也好,看得更远,仔细观察后,皱眉道:“前面好浓的雾,看不清!”
副手骂道:“娘的,肯定有问题,这几日天气好,白天那么大太阳,晚上哪来的浓雾!”
说完肃声吩咐两人:“你们俩一人去城门处守着,另一人去县衙把邹大人叫过来,就说怀疑敌袭!”
刘三郎当即道:“我力气大我去守城门,阮三你腿脚快,你去县衙!”
说完噔噔噔下了城楼。
气氛一时十分凝滞。
不过副手的警觉是对的,邹平急匆匆赶过来,刚上城楼便赶紧拿出张平安借给他的千里镜仔细向前望去。
不一会儿,便看到远处树上有人,树下的人虽然看不到,但肯定不少。
“他奶奶的,这不是雾气,是烟!”邹平忍不住骂道,命令左右:“赶紧吹号角,敌袭了,全军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