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芝的指向比他说的话更加明显。
高慈皇太后的母族洛家,既是佛母教的靠山,而皇太后知道时日无多,与其死后被人挖掘出佛母教的罪行,不如趁着在世时用母族来翦除祸患。
萧灵珍继而问道:“洛平原现在在哪?”
“贤良祠。”
“他进京了?”
“对,臣的意见是,别让刑部抓人,让锦衣司抓进诏狱里去。”
叶芝在此事上很卖力,甚至还有点逼迫萧灵珍查案的意思。
原因也很简单,内阁还有空着的大学士位置,而自己是进士出身,朝龙元年正月担任都察院堂官以来,办了不少贪墨铁案。
或许办成此事,就也能入阁了。
萧灵珍很沉着,说道:“叶御史,你先回都察院,以都察院的名义整理当初剿灭佛母教的案卷,其余的事情,我会禀报圣上后再行定夺。”
“是,那臣告退了。”叶芝说。
“去吧。”
萧灵珍的手掌死死捏着这份奏本。
片刻过后,让人和徐游打了声招呼,将洛平原“请”到锦衣司衙门当中。
徐游则拿着奏本副本,亲审洛平原。
“洛大人,两个月前,你从秦州按察使调任玄京布政使,从正三品升到从二品,你背后的洛家可为此出了不少力。”
“你是不是脑子坏了,用这种事攻讦洛家?”
洛平原微笑道:“景国公,我大玄朝对忠孝二字十分看重,虽说我检举洛家是对家族不忠不孝,但我对圣上的忠孝,却是天地可鉴!”
徐游瞥了他一眼:“别说这种废话。”
“那我就说点实话,洛家人已经丧心病狂,我有个七岁的女儿,在我升迁玄京布政使后,我本想把她也接到身边照顾,但家族那边说,我的女儿居然掉进井水里死了,她的生母虽是小妾,没多久后便也郁郁而终,我本来就对这些事有着疑心,派人暗中调查过后,才发现我女儿是被家族的长辈拿去炼药,她生母则是被杀死的。”
言语之间,洛平原的情绪,也透露着一种丧心病狂。
徐游直接问道:“证据呢?”
“我的话当然不能成为证据,但我既然敢检举洛家,那就得靠锦衣司和三法司去查,高慈皇太后已经死了二十年了,洛家在你们眼里也与蝼蚁无异,想来以锦衣司的本事,用不了几天就会真相大白。”
其实把洛平原从贤良祠请来时,徐游就已经派人去查了。
贤良祠,又名贤良驿馆,是外官进京时的住所,他们也只能住在这里,方便朝廷或者皇帝召见。
而在洛平原之后,又有一个洛家人进京。
洛家家主,洛山,年愈七十,爵位淮水侯,曾经在玄京担任过九营提督将军,属于三品京师武官,还是高慈皇太后的胞兄。
他亲自来,就是想把洛平原从诏狱里捞出来。
徐游固然是国公,但见了也得客客气气,起码在没有撕破脸的前提下。
这老东西杵着一个拐杖,在徐游的国公府中坐下。
“景国公,当初老夫在玄京的时候,你还只是斩妖司的一个千户。”
“眨眼间,快过去二十年了。”
“你如今走的比老夫还要高,当今圣上,果真圣明,没有忽略你这个大勇大才之人!”
徐游笑道:“老侯爷谬赞了,不知老侯爷此次进京所为何事?”
“高慈皇太后的生辰快到了,她在母族的兄弟姐妹们,如今就只剩下老夫一个,老夫想着来祭拜。”
“就算是祭拜,那也应该去玄京,高慈皇太后的墓是在玄京,可不在云京,您老莫非是糊涂了?”
洛山说:“可按照礼制,每到先帝或者太后的生辰和忌日,朝廷都会在太庙中有一场祭礼,云京难不成没有太庙?”
“自然是有,可圣上如今在外,朝廷那边的意思是说祭礼一切从简,您老其实不用来的。”
洛山还想着,让徐游主动提出洛平原的事情,自己才好接话。
但这小子,比起当初当千户的时候还要精明。
洛山见扯不过去了,就只能开门见山的说话。
“老夫来都来了,无论如何得在太庙上柱香,老夫在京中还有些老关系,听说我那个当玄京布政使的侄儿好像进了诏狱,老夫想知道些情况。”
“不过,若是他真罔顾了王法,锦衣司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老夫绝不求情!”
徐游闻言,不禁笑道:“他可不敢罔顾王法,反而将王法奉为圭臬,而且还忠孝的很。”
“那他为何还在锦衣司?”
“这就得问老侯爷了。”
谈话之初,徐游就偷摸地让家奴去锦衣司叫人了。
此时此刻,人手已到。
徐游旋即正声道:“将淮水侯及其扈从全部拿下!押入诏狱待审!”
“是!”
看似已然老弱的洛山,突然扔掉拐棍,怒斥道:“徐游!就算是锦衣司,抓我这个淮水侯,也要有圣谕!”
“那是祥武一朝的规矩,如今是朝龙元年,这规矩在三月的时候就废了。”徐游说。
“谁敢动我!我是高慈皇太后的胞弟!当今圣上还得叫我一声舅爷!”
论辈分确实该这么叫,但奈何当今圣上不认这种辈分。
登基之初,要不是考虑到先帝,早就把高慈皇太后的坟给刨了。
圣上不认,徐游自然也不会认。
“直接拿下,不必顾忌,老侯爷曾经也征战过沙场,在武道上也走到了腾云境,没那么弱不禁风。”
锦衣司的人下手稳准狠,直接将这老头摁在地上,然后套上锁链,这锁链还有着束缚真气的效果。
被带出景国公府时,洛山嘴里喊出的言语,却让徐游为之一惊。
“徐游!我告诉你!”
“不止高慈皇太后是我的胞妹!就连当今圣上的生母仙妃娘娘也是我的胞妹!”
“你动我一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