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玉清谷。
暮色沉沉，谷中灵雾翻涌，却掩不住浓重的血腥气。
苏寒烟持剑而立，指节发白。
她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那张脸分明是楚笙，可那双眼睛里却淬着令人胆寒的邪意。
“你是谁？！”
“楚笙”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寒烟姐姐，怎么连小笙儿都不认得了？”
她缓步向前，绣鞋踏过苏寒川染血的衣角，发出布料撕裂的轻响。
苏寒烟瞳孔骤缩。
父亲苏长乐倒在一旁，心口处一个血洞正汩汩涌出黑血。
“你做了什么？！”
“他毁了我......”
楚笙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冷，指尖抚过自己脖颈上一道狰狞疤痕，“那我便从他最亲近之人开始......一寸寸讨回来。”
剑光乍起！
苏寒烟含怒出手，玉清剑诀第七式“断月”直取咽喉。
却见“楚笙”轻描淡写地抬手，两指一夹——
“铿！”
灵剑应声而断。
一股巨力轰然袭来，苏寒烟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脊背撞碎山石。
鲜血从唇角溢出，她不可置信地抬头：“你......不是楚笙。”
“楚笙”低笑，周身开始浮现扭曲的黑雾：“现在才发现？晚了......”
黑雾化作利刃，直刺苏寒烟眉心！
“铮——”
一柄白玉长剑破空而至，将黑雾生生钉入岩壁！
“楚笙”猛地转头，眼中怨毒几乎化为实质：“顾、云、舟。”
素衣剑修踏月而来，玉冠下的面容冷若冰霜：“滚出来。”
“心疼了？”
“楚笙”忽然娇笑起来，声音却像毒蛇吐信，“她当年为你绣香囊、熬药膳的时候，你连个正眼都不给......”
黑雾突然暴涨，“现在装什么情深义重！”
顾云舟剑指掐诀，白玉剑嗡鸣震颤：“三千因果线已启，你逃不掉。”
“那我便不逃——”
“楚笙”突然尖啸，周身爆发出刺目血光！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她的左脸开始扭曲挣扎，右脸却露出享受的神情。
一滴清泪从左眼滑落，属于楚笙的声音微弱响起：“云舟……哥哥......”
顾云舟瞳孔骤缩，白玉剑化作流光。
顾云舟的剑势骤然凝滞。
白玉长剑悬于半空，剑气吞吐不定，却始终未能斩下。
他死死盯着那张熟悉的脸——
左半边是楚笙痛苦挣扎的神情，右半边却被黑雾侵蚀，露出狰狞冷笑。
“怎么？下不了手？”
“楚笙”的右手突然掐住自己的左腕，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她可是很喜欢你呢......”
黑雾翻涌，楚笙的左眼瞳孔开始扩散。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却挣扎着抬起左手，指尖轻轻触碰顾云舟的剑锋：“云舟哥哥......”
一滴血珠顺着剑刃滑落。
“......再见了。”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顾云舟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看见楚笙的左半边身体突然化作无数光点，而右半边的黑雾发出刺耳尖笑，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清明。
“哈哈哈哈！”完全被附体的“楚笙”张开双臂，“现在——”
白玉长剑突然爆发出刺目寒光！
顾云舟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过，剑锋精准刺入“楚笙”心口——
却在贯穿的前一瞬硬生生偏转三寸，擦着心脏穿透肩胛。
“你......”
“楚笙”不可置信地低头。
“这一剑，”顾云舟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是替阿笙刺的。”
他猛地抽剑，带出一串血珠。
黑雾发出凄厉惨叫，却见顾云舟左手突然掐诀，阵法自虚空浮现，将“楚笙”层层缠绕。
“至于你——”
白玉剑高高举起，剑身上浮现出楚笙最后消散时的笑脸。
“我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剑落，魂散。
玉清谷突然下起大雨。
顾云舟跪在血泊中，怀中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
雨水冲刷着楚笙颈间那道旧疤——
那是十年前他为她挡下毒箭时，她不小心被划伤的痕迹。
远处，苏寒烟挣扎着爬起，却看见这个平静自持的剑修，此刻正将额头抵在楚笙逐渐僵硬的掌心，肩背颤抖如濒死的鹤。
“我只是把你当妹妹啊，并不值得你爱……”
可他的妹妹，永远不会回来了……
顾云舟的声音消散在雨中，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他望着怀中楚笙苍白的面容，指尖拂过她眉心。
苏寒烟突然轻笑了一声。
“顾云舟，你是真的很执着。”
执着吗？
他垂眸看向跌落在地的白玉剑，剑身上映出自己猩红的双眼。
是啊......
他认定的事，从不会改。
他追求的东西会一直追求，他不想改变的东西便不想改变。
他一直以来确实是把楚笙当做妹妹，他也从未改变过想法。
一滴泪砸在剑刃上。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立于雨中。
“潇潇......”苏寒烟虚弱地伸出手。
云潇潇快步上前，她将一枚赤红丹药喂入苏寒烟口中，却在探查苏长乐脉搏时指尖一颤：“干爹他......”
九转还魂丹的光芒在苏长乐心口徘徊片刻，终究黯然消散。
苏寒烟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我送干爹入轮回。”云潇潇突然结印，炽凰纹在掌心亮起。
就在红光即将笼罩苏长乐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江逾白摇了摇头：“不急。”
他霜雪剑轻点地面，一缕混沌之气钻入苏长乐眉心：“三千因果正在重组，现在送魂，反倒会卷入乱流。”
顾云舟突然抬头：“那楚笙......”
“她的魂魄很干净。”江逾白看向天际某处。
雨停了。
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恰好落在楚笙交叠的双手上——
那里藏着一枚褪色的平安结，是顾云舟当年下山历练前，随手系在她剑穗上的。
云潇潇突然默了。
“走吧。”
江逾白转身时，霜雪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冰桥，“该去会会那个......”
“敢在混沌纪元搞事的蠢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