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八位仙君本来还有所不满,但如今他们都发现了异常,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还搞什么内讧。
谁都不想死在这种破烂地方。
九人瞬间将红衣妖王团团围住,他们双手翻转,打着古老而繁琐的手势。
猩红的阵法亮起,被围困其中的北灼言瞬间感受到一阵重压。
邬昆狞笑着掐诀,九道猩红锁链从阵法中窜出,死死缠住北灼言的四肢,手腕被锁链勒出血痕。
九位仙君共同压制下,北灼言挺拔的身型显出了几分狼狈。
他单膝跪地,每一寸骨骼都被阵法压制的嘎吱作响,暗红长剑愤怒地嗡鸣,金色瞳孔里的杀意滔天。
“畜生就是畜生!”邬昆得意地举起长戟,“下次见我记得──”
“结阵?你结得明白吗你就结!”
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的话。
九星派掌门陆鸿云突然出现在九人身边,直接一脚踹飞了正在维持阵法的宗政。
宗政豪无防备,直接被这一脚踹飞到山壁上,砸出漫天烟尘。
陆鸿云见他居然一脚就把仙君给踹飞了,不由得挑眉,眼中满是兴奋。
他撸起袖子,周身亮起无数法阵,直接就朝刚爬起来的宗政攻过去。
“阵法你爷爷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看老子今天好好教你做人!”
阵法少了一个人,威力自然便弱了一分。
被围困其中的北灼言指尖微微动了动,浑身的妖灵力都在肆虐挣扎,疯狂反抗。
紫阳宗元弘没多久也出现,他冷着脸飞来,落地的时候恰好与云霄对上了视线,他黑着脸冷哼一声。
转过身又看见了被阵法压的不得动弹的北灼言,又是一声冷哼,这一声明显比上一声怨气更大。
他狠狠一挥袖,对剩下结阵的那八个仙君翻了个白眼,继续冷哼。
冷哼三声后,他终于祭出法器飞身上前,加入了陆鸿云的战局。
毕竟他们都不是渡劫,一对一绝无可能打得过仙君,只能不道德的选择群殴了。
站在一旁的彭岳扭头看向云霄,手指点了点脑袋,“他这里是不是有点问题?”
云霄煞有其事的点头:“可能受什么刺激了吧,不要歧视他。”
彭岳点点头,目露怜悯。
“走,我们也去帮忙。”
两人上前缠住一位仙君,打断施法。
于是北灼言身上的锁链又少一道,被禁锢的灵力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
邬昆脸色难看至极,狞笑着讥讽:
“没想到圣兽如今混的不错啊,居然有这么多人来帮你。”
他嗤笑着,恶意满满,“就是不知道那死去的三千妖灵看见你如今和人族勾结合作,会作何感想啊?”
北灼言瞳孔骤然紧缩,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隔着万年光阴依旧刺痛灵魂。
“你真…该死!”
法阵镇压之下,北灼言艰难开口,每一个字都有些破碎,却阴翳森冷到让人脊背发寒。
邬昆见他情绪不稳,阴笑着继续道:
“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和人类再染上一丝一毫的瓜葛。”
“三千妖灵是不会原谅你的,你这个……妖族叛徒!”
话音刚落,一道刺耳琴音直接穿透千山打到邬昆嘴上,生生抽出了一道血痕。
“老东西,挑拨离间这招太老套了吧?”
半空中,抱着琴的女修翩然落下,她优雅抚琴,每一道琴音都攻击着几人的的神魂。
“你吃了屎,难道就代表着所有人都吃了屎?”
“天地良心,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好人,某些人的龌龊事,可别算在我们头上。”
流光宗第二个新掌门公仪月指尖在琴弦上一挑,又是一道音波直击邬昆面门,她捏着鼻子,嫌弃道:
“和你们同族我都嫌恶心!”
她转头看向北灼言,眼眸中带着几分无辜:
“妖王大人,你一定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妖,肯定能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仇人吧?”
北灼言面无表情看她,没有开口回话。
公仪月耸耸肩,“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懂了。”
她上下打量他,笑眯眯道:
“长这么好看,想来也不是傻的,既然如此我就来帮帮你吧!”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琴突然炸开,一把重刀“咚”地一声落地。
女子身姿轻盈,却拿着一把重刀,怎么看怎么割裂。
公仪月扭了扭脖子,将刀抗在脖子上,“装淑女好累,还是这样舒服。”
眼眸横扫一圈后,她拎着重刀就出现在了一个女仙君身边。
一刀下去,空气都在嗡鸣。
“我最喜欢和美女打架了,你来陪我玩!”
梵天道觉明大师不知何时也悄临战场,他盘坐虚空,佛珠转动间金光大作。
“阿弥陀佛,诸位且听贫僧念段佛经,去邪念,得清净。”
靡靡梵音响彻天穹,随着诵经声数道佛印朝着下方的仙君轰去。
十二位仙君如今死了三人,又有三个被牵扯住,如此一来北灼言身上的枷锁只剩下了六道。
邬昆还没从嘴上的剧痛回神,耳畔就传来一声冷笑。
他惊恐抬眸,只见阵法中央的红衣妖王居然慢慢站了起来,他隔着尘烟对上了那双森寒金眸。
北灼言指尖染血,他缓缓抬起手臂,手腕翻转,剑气扫荡。
“咔嚓──”
枷锁在炽热剑气中化为灰烬。
六位仙君被阵法反噬,齐齐吐了一口血。
红衣妖王扬起一抹血腥的笑,金眸竖起,妖纹毕现,额角露出狰狞断角。
“话真多啊。”
“我送你们下地狱慢慢聊。”
…
高山之巅。
云雾翻涌,寒气弥漫,松针上覆着白雪。
“啧啧,一打六……真是个疯子。”
风烨晃着折扇,上挑的狐狸眼里闪烁着光。
他侧眸看向少女,她坐在皑皑白雪上,长睫覆下,眉眼孤冷,整个人在天地间显得有些透明。
“你不去帮忙吗?”
弗清念缓缓睁开眼,垂眸望着下方,令人心惊胆寒的攻击肆虐,每一道都足让天地震颤。
松针上的雪不堪重负地簌簌落下,落在少女发丝上和她那满头白发融为一体。
“不急。”
风烨挑眉:“那可是六个仙君,就算仙力失了大半也不好对付。”
“你就不怕他死了?”
他望着下方一打六也不落下风的红影啧啧称奇。
真不愧是圣兽。
的确很强。
这要是把他的血肉炼成药,不知道能提升多大的力量。
怪不得夙弥曼那个女人想要抓他。
风烨在这边看了许久,却迟迟没等到回应,不由得回头。
于是便发现少女不知何时又闭上了眼睛,呼吸清浅,无声无息。
仿若已经陷入了梦境。
风烨:“……”
这人心大的有点离谱了吧。
这样都能睡着。
风烨无语,却也没叫醒她。
他合上折扇,转身便消失在了山巅之上。
下方战场。
正在厮杀的北灼言身边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他下意识挥去一剑。
“诶!别打,别打。”
风烨用玉骨折扇拦下北灼言的攻击,笑眯眯道:
“放轻松,我是友军。”
他抬手一巴掌抽走了三位仙君,替北灼言分担了一半的压力。
风烨转身离开时,对北灼言抛了个媚眼。
“妖王大人,你欠我个人情。”
北灼言看见他黏腻的眼神浑身一颤,差点没忍住一剑劈死他。
好恶心!
战局至此,九位仙君被分割的七零八落。
邬昆看着越来越近的北灼言,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
…
上界,赤羽极。
奢华糜烂的宫殿,红毯如血,穹顶的珠子折射出宝石般绚丽的光。
王座之上,女子的容颜被隐没在珠帘后,只能隐约看见一双红唇和白皙下巴。
应修跪在地上,眉心紧皱,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神主大人。”
“说。”
悦耳动听的声音传来,音色有些魅,语调却十分冷,听起来有些不太搭配,仿佛在刻意模仿着谁。
应修头深深低下,几乎要匍匐在地上,“大人……”
他顿了顿,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十二个仙君……全死了。”
王座上,夙弥曼手中拿着一幅画卷,上面只有一道飘渺的背影,看不清面容。
闻言,她抚摸画卷的手指一顿,终于移开视线落到应修身上。
“都死了?”
应修感受到视线脊背不自觉紧绷起来,“是。”
“他们的命牌全都碎了。”
王座上的人迟迟没说话,只有骇人的威压蔓延,应修额角已经开始流汗了。
许久之后,骇人气息消失,高处的人轻笑一声,“还算有点能耐。”
夙弥曼收起画卷,红唇微启:
“仙君抓不住他,那就派仙尊。”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把他抓回来。”
“记住,别弄死了。”
应修恭敬垂首:“是。”
“去吧。”
应修起身,却没敢抬头,一直弯着腰倒退到殿门口才转过身离开。
只是他刚踏出殿门,身后的神主突然又开口:“让蒲公也去。”
应修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王座,但珠帘模糊了身形,他什么都没看见。
“遵命。”
话音刚落,殿门就无风自动,轰然关闭。
奢华的宫殿里骤然寂静。
夙弥曼瘫倒在宽大的王座上,她重新将画卷展开,盖在了自己脸上。
画卷下,那双狭长凤眸里满是痴迷眷恋。
“你会回来吗……”
“我好像有点想你了呢。”
“……”
“不……”
“你不会回来了。”
“你永远…永远都回不来了。”
低低的笑声回荡,鬼魅又疯狂。
“真好。”
……
天裂之下。
北灼言脸颊溅着猩红血液,他脚下踩着邬昆的头,长剑贯穿他的眉心,血液都要凝固在剑刃上。
他缓缓抽出剑,邬昆的尸体如破布般坠落。
四周,所有人都已经力竭。
公仪月没形象的瘫倒在地上,脸上还带着血迹,“结…结束了?”
元弘和陆鸿云背靠背喘着粗气,两人坐在地上调息。
云霄抬头望着天穹上那道裂缝,缝隙后面只有一片漆黑,仿若能吞噬一切。
彭岳见他看的认真,不由问道:“怎么了?”
云霄摸了摸腰上的掌门令,微凉的温度透过掌心。
“彭岳……”
“你说若是我们不在了,那些小家伙能撑起一个宗门吗?”
彭岳微微一怔,随后笑着拍他的后背:
“你怎么了,我们不是打赢了吗,怎么突然这么悲观?”
“那群小家伙毛都没长齐,他们懂个屁的治理宗门,还得靠我们慢慢教呢,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云霄没有回话,只是继续沉默的摸着腰上的令牌。
彭岳见状,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目光有些颤抖。
“云霄……”
“你看见了什么──”
“咔嚓!”
一道清脆声响落下,打断了彭岳的话。
所有人齐齐抬头。
远处守结界的人也听见了那道声响。
谢元抹了把脸上的血,他拍了拍身旁的小沙弥。
“智行,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啊。”
智行停止诵经,侧耳去听。
于是便听见了一阵细密的碎裂声,像是镜子破碎般清脆。
他点点头,“谢施主,我听见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旁边有修士惊呼:
“快看!天裂了!”
谢元一脸疑惑:“天不是早就裂了么……”
他低声嘟囔着,随后缓缓抬头,脸上轻松的表情骤然消失。
只见那道原本稳定的天裂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
顺着灰蒙蒙的苍穹,咔嚓咔嚓延伸万里,整片天空都布满蛛丝般的裂缝。
“这…这是……”谢元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断掉的赤离都在颤抖,“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那道漆黑声裂缝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轰──”
震耳欲聋的破碎声响响彻云霄。
裂缝中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三道踏空而出,兜帽下的面容模糊不清,但散发的威压却让方圆千里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这三人的气势与方才那十二个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修为的低的人只远远望了一眼,便双目刺痛,眼角渗血,只能跪地匍匐颤抖。
北灼言望着那三道身影,金色眸里蕴藏着暴虐,长指握紧剑柄泛起青白。
三个仙尊。
他预想过会有仙尊出现,却没想到会来这么多。
还真是……看得起他。
北灼言舔了下唇,肩上的威压压的浑身骨骼有些疼痛,他却像是没感受到一般,艳丽的容颜上只有兴奋。
没有什么比手刃仇人更令人开心了。
红衣妖王手中长剑嗡鸣震颤,剑身上的血迹未干,又添新红。
他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足尖轻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向了三位仙尊,红衣在虚空中拖拽出一道尾迹。
为首的仙尊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道毁天灭地的掌风。
北灼言不躲不避,硬生生扛下来这一击。
皮肤寸寸开裂,鲜血渗出,他却浑不在意。
妖的血脉在沸腾,疼痛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凶性。
风烨脸色一变。
真是个疯子!
谁家打架这样打啊!
他不由回眸看了眼那座高山,眼眸闪烁。
也不知道她看见了没有。
以她那样冷淡的性格,不知道会不会为他心疼呢……
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攻击掀起的气浪几乎要把四周夷为平地。
云霄几人差点被掀飞出去,只能抱团取暖。
风烨终于停止了胡思乱想,准备上前帮忙。
只是他还未曾加入战场,就被一个仙尊拦下。
那人兜帽下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恭敬俯身。
“别来无恙啊。”
“风雾极…神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