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楼的这场热闹很快就传到了温家宅院,上午客人不多,温婉难得挤出时间陪两个小孩,张春花却从红楼匆匆赶到温宅,带来了有人在春日楼闹事的消息。
“十几个人就堵在春日楼门口,不准人进出,说是喝了他家的奶茶上吐下泻,还叫嚷着要春日楼赔钱,把王娘子的脸都气绿了。”
“春日楼不肯承认是奶茶的缘故,两方吵得很厉害,险些动起手来!整条街的百姓都凑过去看热闹了!”
“这会子春日楼已经挂上打烊的牌子,我辗转派人打听到了,说是他们用过夜的牛乳做奶茶,昨儿个下午生意又好,好些人都中招。眼下春日楼已经大门紧闭,还不知官府如何处理。”
张春花一脸期待的望着温婉:“东家,咱们怎么办?”
视线又瞥向摇步车里的两个小娃。
东家生的孩子也好看。跟东家一样好看。
就是不知道东家的男人长得好不好看。
温婉抱着珲哥儿,闻言脸色不变,“春日楼如何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照例开门做生意便是。”
这事着实出乎温婉意料,她在那日糖酒交流会上故意让张春花当着所有人的面做了一次奶茶,有心之人自然能自己拼凑出方子。
方子不值钱,原材料的价格却会水涨船高,本想让贾氏出回血,不曾想…拳头还没打到对方身上,贾氏自己先送了一波人头。
古代的牛乳没有经过巴氏杀菌,本来就有病菌污染。更不要提眼下秋高气爽,气温不算太低,若是牛乳敞放于外间,细菌大量滋生,身子弱的人尤其容易中招。
贾氏自得了温婉散布奶茶方子的消息,以为自己提前预判了原材料涨价,便抢先购入大量牛乳备用,不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
温婉抱着珲哥儿找到屠二爷,小娘子怀抱婴儿,笑得满面春风,任谁也看不出她满腹的黑心盘算,“二爷,你可听见了,春日楼出事了。咱们再给它加一把柴火,让他烧得更旺一些。”
春日楼大门紧闭,而流言犹如野草燃烧一般吹不尽,王小娘子急着去找贾氏商量对策,贾氏哪里能做这样的主,当下带着表侄女去寻元老夫人拿主意。
王小娘子没经过这样大的阵仗,吓得花容失色,提起方才春日楼的事情还心有余悸,“老夫人,我可真是冤枉,这帮人自己吃坏了肚子,非按在我们春日楼头上!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认,认了春日楼的名声可就全完了!”
贾氏面色惶惶的搂着自己侄女安慰:“可不认怎么办?这帮刁民没个轻重,刚才要不是有人报官,他们险些把春日楼给砸了!一杯奶茶,我就卖二十文,他们还想讹我几十两银子,这根本就是勒索敲诈!”
元老夫人盘着佛珠,脸色晦暗不明,“若真是敲诈勒索,为何会有十几个人同时出现?要买通一人做假证简单,买通十几个人那就是蠢!”
见王小娘子脸色一变,元老夫人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脸上,不重,却叫她不敢隐瞒,“有个叫陈二姐的,昨天就提醒过…说温婉要求红楼不得使用过夜牛乳。说过夜牛乳会让人拉肚子…”
见两人埋怨的眼色,王小娘子心中十分委屈,“可我瞧着那牛乳又没变色也没异味,如何就用不得?更何况这几日牛乳涨价,难不成把银子往外扔?”
元老夫人倒是信任温婉,“红楼规矩多,光是食材方面的规矩就有十几条。现在想来,她不会无缘无故制定这些要求。她既说过夜牛乳不能用,那就当真用不得!”
“这……”贾氏也没料到,自己喊了半天冤枉,不曾想最后原因还当真是春日楼后厨管理问题,她脸色呐呐,说不出话来。
元老夫人倒也没责备两人,她盘动佛祖,微阖眼,“事已至此,与其和这些人打官司争论是非,索性花钱免灾。”
贾氏咬牙,显然不服气。
王小娘子就劝她,“姑母,算了吧,真打起官司来,吃亏的可是咱自己。春日楼也经不起他们日日来折腾!赔偿左不过一两百两银子,可若是耽误了春日楼的生意和口碑,那才是得不偿失。”
“你瞧瞧!你这侄女脑子都比你好使!”元老夫人看不上贾氏,将手腕上的佛珠放在桌上,“行了!赔钱了事!堵住他们的嘴!别让这事闹得满城风雨!”
可惜,纸包不住火。
王小娘子和贾氏二人出了元老夫人的宅院,贾氏身边那从娘家派来支援的董管家便抖着山羊胡来报,“红楼刚在门口挂了个木牌,上面详细写着隔夜牛乳的危害,还说红楼为保证品质,从源头开始质量控制,今日起限量供应奶茶。”
贾氏吃了这一记闷亏,瞬间气了个仰倒,“卑鄙!狡诈!她分明是看这几日牛乳价格上涨才弄什么限量供应!还说什么为了保证品质,她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王小娘子脸色一变,扯着贾氏的衣袖问:“姑母,这从头到尾不会都是温婉给咱们下的套吧?您想想,从那一日她召集各家掌柜故意露出方子,再到牛乳涨价——这牛乳中毒的事情…不会也是她设计的吧?”
可牛乳中毒这事儿,陈二姐早就提醒,是她自己不听劝告执意而为…似乎跟温婉牵扯不上什么关系。
“温婉是人,不是妖孽,她哪里能走一步算十步?”贾氏胸脯起伏,显然气得不轻,只觉得自己从辛辛苦苦凑的这些银子每日都在打水漂,半点声响都听不着,银子就哗哗哗的流走了!
那掌柜抖了抖花白的胡须,欲说还休,贾氏一颗心直往下坠,果然听到老管家的声音,“春日楼奶茶中毒一事,如今传遍整个播州城,有说春日楼奶茶药死了人,还有的说春日楼有人投毒…姑奶奶……”
管家期期艾艾的劝说,“要不,春日楼关门几日,避避风头吧?”
“关门?”贾氏脸色一滞,捂着发疼的胸口,“绝不可能!”
“如今温婉已经被我逼入绝境,只需一个月,我就能让她倾家荡产!”贾氏双眸闪动寒芒,“眼下是最关键的时候,甭管要人还是要银子,我绝不含糊!”
只要让温婉离开播州,天高皇帝远,魏峥难道还能派人一直护着这小寡妇?
到时候上了路,遇见山贼、失足落水、染了重病,这谁又说得准,谁又查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