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定好的行程,众人陆陆续续出发,宫里仿佛真的好像,在一瞬间寂静下来了一般。
只是萧芸棠却没有了之前那般空落的感觉。
她开始在闲暇的时候,坐到书案前看一些南诀域志,了解各个地方的民风、地形。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着,皇后那边始终没有什么动作,就在萧芸棠以为会这么一直平和下去的时候,一则奏报,引起了满朝哗然。
西部旱灾!
经过这些年休养生息,好不容易才刚恢复了一些生机的西部地区,竟然又出现了连日的严重大旱!
这消息如同重磅炸弹,瞬间打破了朝堂的宁静。
实在是十多年前的那场旱灾,西部地区的经历太过惨烈了,惨烈到崇庆帝跟朝中大臣都手足无措,无力救灾,只能将年仅四岁,无辜的萧奕淮拉出来作为理由,才勉强平息住了百姓的恐慌。
那次前所未有的严重旱灾,几乎让南诀整个西部地区元气大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而如今,经过十几年的疗愈,在西部重新焕发生机,一片欣欣向荣的时候,历史似乎又要重演,这让朝堂上下的气氛都变得无比凝重。
崇庆帝跟几位朝中重臣强撑着,将一系列的救灾政策迅速商定好并传达下去。
好在南诀现在国力强盛,几年的丰收,使得储备粮充足,应该可以应付的住此次灾情。
但事与愿违,边疆阳城、玉城及周边各地竟然同时遭遇了外族袭击,冲突不断,大战一触即发。
崇庆帝无可奈何,只能将原有的赈灾物资一分为二,一面派人尽力救治西部,一面进入战备状态,将军用物资加快运往各个城池。
屋漏偏逢连夜雨,许是连日的操劳,又或是有那么几个迂腐的言官,竟然把这些事情联系到了“天罚”上。
他们要求崇庆帝立刻下“罪己诏”,向天下谢罪,平息天怒,承认是朝政失德,才会导致此次天灾人祸接踵而来的局面。
朝堂之上,言辞激烈,众臣分成几派,吵的不可开交。
此时正是需要集中精力救灾和备战的关键时刻,食君之禄的朝臣们,竟揪着什么祭天、什么罪己诏不放,而是百姓于不顾,白白的浪费时间跟精力。
崇庆帝暴怒,当场斥责、怒骂不休,盛怒之下甚至直接将带头的言官拖下去砍了。
但他这一举动,反而更加坐实了“朝政失德”、“帝王有罪”的言论。
一时间,朝堂内外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局势愈发不可收拾。
言官们的气焰愈发汹涌,甚至有胆大妄为者,已经开始暗中串联,跪在御书房门前,行“死谏”之事。
崇庆帝气急,却仍然无法改变这些“铁骨铮铮”,企图以此举“留名青史”的言官们。
僵持了几天,流言四起,甚至民间都已经隐隐有了“崇庆昏庸、理应退位”的造反言论。
崇庆帝迫于压力,最后只能“就范”,如他们所愿,下达“罪己诏”,向天下公然谢罪。
一纸诏书,让言官们暂时偃旗息鼓,也在一定程度上平息了民众间的喧嚣。
唯有崇庆帝气到呕血,在完成祭祀仪式,回宫的路上便撑不住了,一病不起。
“父皇。”
萧芸棠看着昏迷中的崇庆帝,那颓唐、消瘦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崇庆帝此人,狂傲自大,功利心极强,防备心重,野心勃勃,不算是个特别优秀的帝王,但他却没有用皇帝的身份,做过一件祸害天下苍生的事情。
当皇帝,他可以称得上是兢兢业业,十分刻苦了,满心满脑子琢磨的都是如何让南诀国力更加强盛,成为当世的第一强国。
一生都在为南诀的繁荣而努力,他也一直自信的以为自己是个“合格”的帝王,得朝臣拥护,得百姓敬重,将来在史书上也会有很光辉的一笔。
但这一次的“罪己诏”,却是在他心上狠狠地捅了一刀,让他看清了事实,自己从未得到过真心拥护,多年的期盼跟辛苦,短短几天内全部付诸东流。
所以才会承受不住打击,直接到一病不起的程度。
望着他鬓边出现的灰白色发丝,萧芸棠心情有些沉重。
她医术虽不精,但也能轻而易举的诊出崇庆帝脉象里的凝滞,这分明是气血透支,病重如山倒之相。
明明几日前还是中气十足,有用不完能量的一个人啊!
怎就至于到如此地步了?
“九妹妹。”
太子轻轻拍了拍怔愣中的萧芸棠,示意她到外间说话。
“太子哥哥,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如今父皇尚未醒来,朝中的事情都还要靠你呢。”
萧芸棠忍不住劝他,实在是太子的脸色太过于难看了。
向来温文尔雅,极其体面的一个人,如今眉宇间全是郁色,眼眶里红血丝布满,眼圈下青黑一片,显然是几天几夜都未曾好好休息过。
不夸张的说,就太子现在的气色,也没比床上躺着的崇庆帝好上多少。
太子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
“九妹,我没事。只是父皇这一病,朝堂上的事情堆积如山,大哥实在是有些应接不暇,如今,各兄弟姐妹们又都不在王城,父皇这里,还要你多辛苦。”
萧芸棠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太子哥哥,放心,我会尽心的。”
“好。”
太子拍拍她的肩膀,转身出了门。
萧芸棠望着他略有些佝偻的背影,深深蹙眉。
太子的表现不太对劲儿。
他在储君的位置上坐了多年,崇庆帝又一力培养他,按理来说,接手朝中的事务对他来说,还不至于会压力至此。
便是父子情深,忧心崇庆帝的身体,也不会让他有了些许颓唐厌世之意。
还有,太子怎么会交代她来照顾崇庆帝?
这分明该是一国之母,他的亲生母亲,皇后娘娘的职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