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天通这件事见载于《尚书》及《国语》等古代典籍中,传说上古之时天地相通,人神共居,是谓“人之初,天下通,旦夕上天,朝暮有语”,有大机缘者成个仙比走亲戚还简单。
人间本来就多纷乱,串亲戚的神仙又免不了插手其中,尤以涿鹿之战为甚,人神对阵空前惨烈,世序混乱,纷争四起,刑天、共工部先后反叛,致天倾西北,地陷东南,银河倒灌,随后就是女娲炼五色石补天的传说了。
帝颛顼有意分割天神势力与人间皇权,就命自己的孙子重献上天,把天推举至高处,黎邛下地,将地镇压往最低处,断绝天和地之间来往的通道,登天的阶梯就此损毁,天神无有降地,地只不至于天,彻底使人神不扰,各得其序,从此天上地下,各司其职。
不过传说只是传说,实际情况应该是古国文明早期,国之大事皆以巫祀问于天,于是有了掌管天、地、神、民、物的巫官,民神异业,秩序井然,敬而不渎。后来少皞势衰,九黎乱德,人人皆可行祭祀,家家都自为巫史,民神杂糅,无有严威。统治者为了摆脱巫祀乱象,实现政教分离,命重司天以属神,即为合会天上的神灵,又命黎司地以属民,恢复民间的祭祀秩序,为的就是剥除巫祀泛滥对王权统治的掣肘。
所谓绝地天通应是后人神化了,其实质是整肃神治,使人神分离,理顺人与神的祭位和尊卑先后,将神灵的祭祀权收归国有化,自此一个神灵一个坑,谁能吃上香火,由重和黎代表的特权阶层说了算。
我看着壁画,这还是现实中第一次看到与长生有关的昆仑墟,传说中的登天之梯,就算有只怕也在几千年前早就损毁了。现代卫星遥感技术那么发达,别说昆仑,珠穆朗玛都没出地表一万米,离登天还远着呢。
我按顺序又看一遍,那个仙人时有时无,神出鬼没,墓主倒是个实心眼,替他家君王跋涉深山,寻访四海,看他也见了不少山林隐士,应是无所得,最后一副是那仙人挟白雾飘然离去,墓主却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颓然坐在孤山上。
仙人一席话,累得这个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虚无缥缈的昆仑墟,最终死在路上。
看完内心不禁百味杂陈,长生一事自古即可望而不可得,无论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无论富可敌国,还是穷困潦倒,不过皆是沧海一粟,最终唯有死之一途,任谁也逃不过去,殊途同归,一律平等。
我怅然半晌,回过神看闷油瓶坐在台阶上休息,正盯着我一举一动。
他看我有些颓然,“我们有地图。”
我喃喃道,“哪里的地图?昆仑墟吗?真实世界不存在的地方,有地图又有什么用呢?”
只是传说,是神话,就算有地图也没人能找到。
闷油瓶没说话。
我手电照向他身后,台阶之上是整个大殿的中央,没有棺椁,只有一块黑色巨石,石头上方有一滴滴水像断线的珠子落下来,硬生生砸出一个小小的凹坑。
水滴石穿,很奇怪,水滴落同样也没有声音。
大狼青立起来趴在石头旁边,过一会儿就舔几口凹坑里的水。
看来它吃多了,有些口渴。
我拿起手电照向洞顶,上面是八角雕梁藻井,木制穹窿,饰以星辰山川经纬之形,彩绘已经褪色,图案都看不清了。
“棺椁呢?既然佛爷把整个冥殿都搬过来,为什么要放块石头在这里?”
像这样的丧葬规格,棺椁背面当会记载墓主生平,能推知墓主和他的君王到底是战国或是秦汉哪一方诸侯,只有壁画未见文字,根本无法确切知道墓主身份,横跨好几百年的历史,追求成仙的人不要太多。
闷油瓶回身看着,“本来就是石头。”
我突然意识到闷油瓶说这句话的含义,“小哥,这个古墓你见过?”
他站起来,轻轻嗯一声,“应该见过。”
什么叫做应该见过,估计是他的记忆还是零碎的,不连贯的,他只是忆起一部分片段。
“这石头,是做什么的?”
说着我就摸上去,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一条锁链,横亘在浓重的黑暗里,另一端似乎绑着什么东西,锁链不住摇晃,有听不分明的各种声音传出来。
然后我的手被拿开了,闷油瓶捏着我的手腕说,“别碰。”
我竟然看到了小花看到过的锁链,是幻觉,这也太强了,甫一触碰,瞬间就被拉进去。
可如果不碰又没什么反应,狗碰到石头喝水跟没事狗一样。
我退后一步,问他,“这,这是陨石?”
他和佛爷发现的陨石不是大到不比西王母宫那块逊色,被炸开做成条石搞建设了么?
闷油瓶放开我的手。
他想了想,就说,“这是另一种黑岩。”
黑岩,最大的特点是会吞噬,会同化,会感染,会把挡在它行进之路上的岩石吞掉,汲取山川地气,变成它的模样。
它所行之处,寸草不生。
这块陨石竟然也跟黑岩一样,这么说它也曾感染大量石层,佛爷阻止了它的扩张之势,把石层炸开,取条石建成石墓。那些条石因为沾染了陨石致幻的特性,才能够制造群体幻觉。
照这么说也不应该啊,走进石墓就会无声无息进入幻觉,为什么我们进到陨石周围反而没什么反应,只有触碰才会触发幻觉?
闷油瓶示意我看那几根铜柱,我数了数共有八根,应是占了八卦之位,莫非是这东西在镇压陨石吗?
“是陨铜。”
陨铜?我很惊奇,陨石我见多了,陨铜倒没见过,闷油瓶也没有过多解释。
只说,“你可以摸一下。”
我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他不让我摸陨石,但允许我去摸铜柱?打得什么主意?
但我相信他肯定不会害我。
还是决定听他的,过去摸一下试试,于是我走下台阶,右手伸向铜柱,回头看一眼闷油瓶,看他没有阻止我的意思。
我心一横,手就摸了上去。
瞬间我感觉自己手下摸到了又硬又软的东西,大吃一惊,猛地睁大眼睛。
我面前是裸着上身的闷油瓶,手下摸的竟然是他的胸肌,摸得津津有味,恋恋不舍。
他本人正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我收回手,这这这,成、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