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兰刚刚饮下鸩酒,她坐在她经常坐的那个位置,靠着坐榻,看着门外。
一直生着的火炉,今天却是冷寂,让屋内更加的冷清。
看到进来的人,她生机涣散的双眼里,有光亮闪烁了一下。
因为情绪波动,嘴角边涌出来更多的黑血。
大猛失神一般走过去,跪坐在地上,将人搂在怀中。
“兰儿,不要死,我,我把你送到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你在那里过一辈子。”
他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一步,杜青兰要害死乔家全家,他这辈子和她都绝无可能。
他决定,把人安顿好了,她的一部分罪孽,就由他来替她偿还。
杜青兰艰难摇头:“我必须死,我也早就不想活了。”
她努力伸手,抚在大猛的脸上,感受着人间的最后一点温度。
“抱歉,我这一辈子,没得选。”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下辈子,可是她清楚,就算是下辈子,也不能偿清她的罪孽。
不如干净利落,一了百了。
杜青兰的手垂下了,慢慢的,就没有了声息。
大猛抱着她的尸首,想要大哭一场,可是喉咙哽涩,心底好像被掏空了,又累又麻木。
只是望着外头的天,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怀中的人完全凉透,也没有知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了风,大红的灯笼和彩幔,摇晃着,招展着。
乔家的计划落空,接下来的搜索,大皇子不过是敷衍了事。
他有些心神不宁,所以裴二爷离开也没有察觉,等到裴二爷回来,身边更多了三百禁军,乌泱泱的,堵了一段街。
大皇子立刻警惕了起来:“裴将军,你突然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经过了之前,裴二爷已经看清,大皇子就是想栽赃乔家,连带着裴家也一起送葬。
所以他板着脸,很不客气道:“自然是方便搜索,提高效率,末将看着大皇子早已有倦怠之意,想要为殿下多分担一些。”
“替本宫分担,倒也轮不到你。”大皇子冷声说:“带这么多人来,容易扰民,还是散去大半吧。”
裴二爷道:“末将经常率领几千上万禁军,经过大街小道,从来没有人说过扰民,何况这区区三百禁军。”
大皇子见他如此坚持,心下更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的眼底沉了下来,压低声音。
“裴二爷,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末将不过是在为大皇子殿下排忧解难。”裴二爷雷打不动地说。
大皇子哼了一声,他倒想看看,裴二爷能弄出什么动静来。
这个时候有人飞快策马来报。
“太子殿下带人,进了内军军署搜索。”
听到这个消息,大皇子,陈副将,庞达的脸色都变了。
“什么,内军军署也要搜,这是哪来的规矩。”陈副将怒道。
“太子殿下偏要进去搜,拦也拦不住,小的们也不敢怎么拦。”
陈副将面露一丝惶色:“殿下,情况不妙,万一有人栽赃,倒打一把。”
几人立刻带着队伍,前往内军军署。
等到抵达的时候,看到林总将军也在院子里,负着手,一脸的平静。
林将军并不是那种魁梧的将军,身量修长,生着俊秀玉面,白白净净,看起来有三分儒雅。
一开始他担任总将,并不能服众,几年前北部联盟来犯,他率兵前往前线,打了几场大胜仗,这才让人心服口服。
太子的人各个房间搜索,进进出出,秩序井然,这其中,乔家又带来了三百骑兵。
这些人雷厉风行,很是利落。
“林将军,内军军署是拱卫天子的第二道防线,这样随便让人进来搜,不太好吧。”大皇子寒着一张脸。
林将军转过身来,拱手躬身行了个礼。
“回大殿下,太子殿下说了,既然传出造反的消息,为了公平起见,不仅仅是世家,新秀,军中也要搜一搜,甚至军中要更加谨慎,不然,军中出了篓子,比那些贵族的危害更大。”
“难道林将军一点也不担心,有人趁着搜索,栽赃陷害。”大皇子冷笑。
“这一点,内军军署自然已经做了准备。”林将军看向那些屋子:“进去搜索的,都有军署的人跟着,保证他们没有做手脚的机会。”
陈副将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他总觉得,太子突然来搜这里,还搜这么仔细,真的像他说的那么光明正大?
庞达皱着眉头,比起大皇子和陈副将,他更加不安。
太子来搜这里,他怀疑有乔镰儿的意思。
那个死丫头,鬼主意最多了,就像这一次,她什么时候开始警惕的?又什么时候做了准备,他们完全蒙在鼓里。
所以,他也招了一队人过来,要去看个究竟,免得他的房间里出现什么东西。
这种事情,一旦说不清楚,那就跳进黄河也没法洗了。
“庞幕僚。”林将军开口了:“现在正在搜寻内军军署,按照规定,各大将领都需要避嫌,你虽是幕僚,但跟在陈副将的身边,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庞达额头的青筋跳动,只好黑着脸退回来。
“既然如此,各大驻地,包括青枫原封地,也要搜索一番吧。”大皇子说道。
“末将已经派人前去,配合禁军一起调查,既然这一次开启了行动,那就查得周全详细一点,好给皇上一个交代。”林将军道。
“若是有人生出了不当的心思,及早清理出去,也好过后来成为祸患。”
这样一来,大皇子一众就不好说什么。
大皇子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不光光搜贵族,军队,就连各大王府,皇子府,都会好好搜上一搜。
陈副将眼睁睁看着,两重院落之外,那些负责搜索的人,进了他的屋子。
而他房间旁边的耳房,就是庞达的住处,也进了好几个人。
陈副将盯紧了那里,一颗心悬了起来,仿佛有人卡住了他的脖子。
乔镰儿坐在一旁的花台上,微微晃着双脚,饶有兴致看着这些人的脸色。
突然,房间里有人大叫一声:“这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巫蛊之术。”
“太吓人了吧,扎这么多针是在诅咒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