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准备二十支耐用的箭,要雁尾的。”
她转身走向帐门,玄色衣袂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
“一张保定城地图,还有一把短刀。”
帐外忽起一阵朔风,将未束的青丝扬起如战旗。
她抬手撩开帘帐的刹那,满天星斗骤然黯淡。
乌云翻墨,吞没了最后一点月光,也盖住了她眼中的泪光。
“对了,世事难料,告诉钟岳。”
“让他自己多加小心。”
烛影晃动的余韵里,只剩一缕冷香萦绕。
拂晓时分,晨雾如纱,残破的官道在铁链搅动声中隆隆震颤着,惊起林间万点栖鸟。
城门洞开处,马蹄飞掠而过,黑潮般的铁甲映着寒光。
杨红鸳一骑当先,猩红披风在晨风中翻卷如血浪。
她身后,朱雀营精锐呈雁翅阵排开,长枪如林,杀气席卷,压得四周草木纷纷低伏。
杨红鸳勒马立于军阵最前,眯眼望向官道旁被战火焚毁的茶棚。
焦黑的梁木斜插在废墟中,残破的酒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断壁残垣旁,一道单薄的身影当道而立,却隐隐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杨红鸳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下意识地示意全军止步。
她眯起眼,打量着这个突兀出现在城外的女子——对方不躲不避,反而微微抬眸,目光如冷箭般直刺而来。
她的衣衫略显凌乱,发髻松散,但眼神却锋芒暗藏,锐利的可怕。
仔细看去,她背后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袱,形状怪异,不知其中藏着什么东西。
那人站在茶棚废墟旁,似在犹豫去向。
杨红鸳也不磨蹭,当头厉喝一声:
“什么人?”
还未待其反应过来,布帛撕裂声骤起,墨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取出长弓,眨眼间弯弓搭箭如满月,直指杨红鸳眉心。
“该我问你,你是什么人?”
风忽然静止了一瞬。
三千声呼吸骤然粗重,三千杆长枪微微压低,三千双眼睛在铁盔阴影下闪烁。
杀意如潮水翻涌,但没有杨红鸳的命令,竟无一人敢动半分。
墨宜的眼中掠过一抹诧异,这样军纪严明,调度整齐的军队,绝非寻常的乱民可比。
想来张文焕一派人等定然为之付出了不少心血。
如此高调地招惹朱雀营,并非墨宜所愿。
但眼前的女子,不出意外的话,便是钟岳口中的“血菩提”杨红鸳。
如果能够借机见到天地会高层,定然能省下一番周折。
况且如此做,也符合她的“身份”。
杨红鸳死死盯着着那支寒光凛冽的箭,眼睛都不眨一下。
?“有意思。”
她缓缓抬手,示意身后蠢蠢欲动的朱雀营将士稍安勿躁,?“敢在三千铁骑面前亮箭的,你是第一个。”?
“乌合之众罢了。”墨宜手中弓箭纹丝不动,“我若是想做什么,你们拦不住。”
杨红鸳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口气不小,你要做什么?”
“带我去见你们‘玄机先生’,我就告诉你。”
杨红鸳挑眉,?“就凭你?”
墨宜不答,转身便走。
只见她后撤出约莫三百步的距离,回身忽然抬手挽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