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瑶觉得丈夫的话是对的。
想当初原主的便宜外公可是大资本家!
他虽然早早就把产业转出去了,可国内肯定还剩下许多无法转移的,例如房子。
所以说这个杨玉芝回来查找她父亲留下的产业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很难。”
看出了妻子的想法,程立言说:“从建国到现在已经进行了好几次房产改革。房契地契都换了好几拨。
如果是工厂或者商业用地,那早就归了国有。如果是私人宅院,除非中间去换过契约,并且产权分明,没有任何纠纷,这才可能要回,不然很难。”
沈玉瑶想到之前吴正军曾经无意说过,他外公当时留给他妈的房子解放后也是先后经历了好几次波折。
几个大的产业一解放她妈就主动捐给了国家,只留下了几个小的铺面还有房子。
像吴正军外祖家,那还是因为国内有人,吴正军和他母亲当时都在,提前换了产权证,这才做到了产权分明,没有纠葛。
像是姓杨一家当初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即便国内留的有产业,那人也没给他留下的儿女分一丝一毫。
这种情况,哪怕他们能够拿得出最早的凭证,政府也很难认的。
毕竟解放后这种无主空房都再次重新分配,分到了人民手里。
最主要的是,往往那些房子分给的并不是一家人,一个院都不知道住了多少户。
那产权,乱着呢!
这种情况下,谁还能去认一张旧时代的契约呢?
更何况也早就过了公示期多少年了。
不过,这些都不关自己的事儿。
沈玉瑶也懒得去关注。
她觉得自己以后只要离那个姓杨的女人远一些,尽量少跟她打照面就好。
原本就是陌生人,继续陌生下去,直到一年后她离开,这件事就结束了。
让沈玉瑶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打算没两天就破灭了。
她本想避着杨玉芝走,那人却找上了门。
那天沈玉瑶原本正在画室画画,结果小毅过来敲门。
“妈妈,外面有一个奶奶,她说她是你小姨,还让我们叫她姨姥姥。”
什么小姨?什么姨姥?
沈玉瑶原本听得稀里糊涂,然后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想起了那个都差点被她给抛诸于脑后的杨玉芝!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问儿子:“你让她进来了?”
“没有,我说要回来和你说一下,没开院门。不过南熹在院里陪着呢。”
不愧是父亲和阿娘教养出来的孩子,有礼有节同时又不失警惕。
沈玉瑶对儿子的做法很满意。
她先去洗了把手,这才不紧不慢地朝门口走去。
果然远远的她就看到女儿和一个中等个头的女人在隔着栅栏说话。
那女人因为距离远沈玉瑶看不清楚面貌,但从穿衣打扮上还是很轻易的就能看出与国内人的不同。
她戴了一顶女式礼帽,穿着一件麻花呢的中长款大衣,手上拎着一个很精致的皮包。
她显然对于与小孩子说话没有什么兴趣,有点不耐烦的在门口原地踱步。
可即便这样,也能够保持温和有礼,只是南熹还在和她说着话,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自在。
看到沈玉瑶出来,那人抬起了头。
南熹也转身朝着妈妈扑了过来。
如今的南熹已经六岁多了个头也长高了不少,沈玉瑶都不敢让她往自己身上扑了。
她朝旁边侧了下,然后摸了摸女儿的头,这才走到栅栏边隔门问道:“请问你是?”
外面的女人抬头看她,似乎是被她的容貌给震撼到了,一时间竟没有说出话来。
沈玉瑶不愿意和这人有什么来往,于是又问了一遍:“你找我有什么事?”
杨玉芝这才反应了过来。
她缓了缓,然后才从容的笑道:“你是玉瑶吧,丽云的女儿。我不知道你妈妈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你外公,我是你外公的小女儿,你要叫我一声小姨。”
沈玉瑶神色冷淡。
听她说完才道:“你认错人了,我没有什么外公。我妈跟我说过,我外公早就死了,解放前就死在外面了。
而且我妈是独生女,我外婆就只生了她一个,所以我没有什么小姨。
亲戚不能乱攀附的,你最好回去问问清楚。”
沈玉瑶的话让杨玉芝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真是红一阵青一阵的。
但是她又没法反驳。
听说国内前些年一直乱得很,她既然打算回来这一趟,之前自然也做过调查。
她甚至不怀疑沈玉瑶说的话是有意针对她。
那时候父亲带着母亲还有他们兄妹几个逃难前,并没有告诉太多人,家里的姨娘,仆人们以为他们死了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后来国内局势动荡,就算是自保,她把那个姨娘说死了男人也很正常。
沈玉瑶本就是她娘唯一的孩子,可不就是独生女嘛。
所以这番话虽然听着扎心,杨玉芝竟觉得无法反驳。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听出沈玉瑶话里的敌意。
她尴尬地笑了笑,说:“这中间有误会。你要不要打开门让我进去,我和你细细的说一说。
哎,那个年代,你姥爷也有他的为难。”
看着这个离开国内已经几十年依然说着一口流利京腔的女人,沈玉瑶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真情。
能感受到的全是虚情假意和防备。
这让她更坚定了与这女人保持距离的决心。
她淡笑了一下:“不行,我没法让你进来。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叫什么了,想必我家的情况你也都打听到了。
我丈夫是干什么的你很清楚。
我们这样的家庭不适合和你这种身份的人有什么牵扯。你还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