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牛道上。
左军都督马元利带着3000人马,在山谷里快速前进。
这些人马皆是历经百战的精锐,在崎岖的山间奔驰如履平地。
而前方探路的斥候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身着轻便的皮甲,背负强弓短刃,目光如鹰隼般警惕。
这些斥候在山坡、山坳、山涧、山峡间快速行进,通过山中的马蹄印、脚痕、篝火留下的灰烬、人畜粪便、折断的树枝、倒伏的草丛等等迹象,判断敌人行踪。
出发两日后。
一支小队忽然发现了什么。
小掌盘拈起一条已经干结的人粪,用力一捻,染了一手臭味,手指上还带着部分尚且黏稠的黄色物质,皱着眉头道:
“这是三天前留下的,不应该只有一根,你们在附近找一找,去山坡上也寻一下,莫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贼兵四散开来。
不多时。
贼兵在山头的巨石后,发现了一大片人粪,引得众人围观。
小掌盘快步上前,用脚碾碎了一大摊,弯下腰仔细闻了闻,眼睛微眯,细细辨别,片刻后,他凝眉道:
“拉这些屎的都是吃粗粮的人,不是寻常百姓。
而且他们特意选在避光的巨石后集中方便,若不是风吹草动,粪便滚下山坡,我们可能根本发现不了。”
说着,他抬起头,手指向高处:“你们几个去最高处看看,务必小心。”
话落,三个贼兵飞身离去,手脚轻快的攀上高峰,又很快如同猿猴般奔了回来,脸色凝重道:
“头儿,前方山峡顶端有伏兵,枯草摞的挺高,估计有藏起来的火炮!”
“我们能端了他们么?”一名贼兵握紧了腰间的佩刀,低声问道。
“从那边草丛倒伏的程度看,他们人数应该不下300人,且占据地利,凭我们这队人马,做不到的。”
小掌盘点头:“走,回去寻都督,将这里的情况如实禀报!”
……
一个时辰后。
马元利得到消息。
立刻带着前锋队伍绕道而行,在山峡伏兵的后方摸了上去。
他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嘴角勾起:
“没错了,这边的尿骚味很浓,还是咱们大军来路的下风头,前方肯定有相当数量的狗官兵。”
“冲过去,杀光他们。”
一声令下。
大西前锋队伍顺着山崖爬了上去。
可惜,刚刚逼近伏兵阵地外围就被暗哨发现。引起一阵阵急促的敲锣声。
本以为行踪暴露,免不了一场恶战。
不想官兵一见贼兵从背后杀到,尽皆胆寒,慌不择路地扔下6门火炮和20多箱弹药,连滚带爬地朝山坡下逃窜。
两刻钟后。
马元利站在火炮旁边,喜道:“狗官兵都是贪生怕死之徒,额们立功啦,哈哈哈!速给陛下传讯报喜!”
……
两日后。
张献忠捏着马元利送来的奏功文书,看着贼兵抬下山的明军火炮,喜道:
“好啊,马元利还是很能干的,这么快就捣毁了一个伏兵地点!还缴获了火器。
嘿,过几日,额们抵达沔县,一定让崇祯狗皇帝吃上一口自己送给朕的炮弹!哈哈哈……”
“报!”
尖锐的呼喊刺破营帐,一名斥候滚鞍下马,兴奋道:
“陛下,马都督在阳平关以东八里再破伏兵,缴获火炮十门。”
张献忠哈哈大笑:
“好!既然到了阳平关以东,可知马元利已经掌控了关隘,那里可有物资?”
斥候道:“关内全部被搬空了,似乎山谷中用来伏击的火炮,就是从关内运过去的。”
那斥候顿了顿继续道:
“若不是陛下英明,让马都督先行一步,狗官兵搬运火炮的痕迹,就被掩盖干净了。”
张献忠又是哈哈大笑:
“崇祯估计是想用空城放松额们的戒心,在大军出关进行后展开伏击……哈哈哈,可惜,被朕的兵贵神速之计,破解啦!”
……
两日后。
待张献忠抵达阳平关。
看着空荡荡的街头,眼中全是怒火:“崇祯狗皇帝竟然真的把东西搬干净了,门窗和房梁都没给剩下,水井都填满了。他比真还狠!”
他想了想吩咐道:
“这里没有城门,也没有物资,不能久留,尽快出关东进。”
正此时。
一个贼兵急匆匆的赶过来:“陛下,我们寻到平东王啦!”
张献忠闻言虎躯一震:“找到老大了?谁找到的?他在哪?”
“是马都督的斥候探查时寻到的,平东王爷当时在草丛里奄奄一息,身边只有6个亲卫照顾。”
“他现在怎样?”
“回陛下,平东王爷经过简单救治,已经苏醒,正在前方休息。”
“速速带朕去。”
……
同一时间。
马元利的斥候在山林中撞到一个衣衫褴褛,脸上满是血污的伤兵,走近一看,竟是张化龙的副将,刘广范。
他们抓住叛徒,皆是大喜:“快绑了,送回去请功。”
刘广范见大西将士如此对自己,显然笃定自己叛变了,要押给张可望处死,一时间心如死灰。
不想,他被押到了马元利身前。
刘广范心下大喜。“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
“马都督,额们张都督死的惨啊,额们的兄弟死的惨啊,您一定要帮我们正名!”
马元利皱起眉头,眼神中满是疑惑,俯身问道:“你什么意思?把话给额说清楚!”
刘广范带着哭腔,将张可望坑害、截杀张化龙的经过细细说了,说到激动处,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住口!”
马元利当即大怒,猛地抽出佩刀,厉声道:
“胡说八道,狗官兵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这几天见到额的人马就逃,怎么可能有你说的这么勇猛。
额看,你是跟着张化龙投降了,帮狗皇帝过来坑骗额的!”
刘广范 “咚咚咚” 地磕头:
“额若是投降,何必来送死!马都督,你只要将额绑去中军,额自会给陛下说明情况。”
马元利看着他满是仇恨和急切的眼神,暗自思忖:
“他说的若是真的,平东王就太恶劣了,可是,昨天额才救了平东王,今天就要翻脸带人去控诉他?
这……实在太不合适了。
但是,张化龙向来忠勇,确实没必要也没多大可能随随便便的临阵投降……
我该怎么办呢。”
刘广范见他不说话,急道:
“马都督,你是不是担心我投降了,去陛下身前行刺?这样,你打断我的手脚,再送我去见陛下。”
马元利眉头拧成死结:
“若刘广范是忠臣,我打断他的胳膊腿送回去,那我岂不是有罪,若他是叛徒,我还送回去,那我岂不是帮凶……”
他正迟疑间,刘广范又道:
“马都督若是觉得依旧不稳妥,就说在山林里遇到了被打断四肢的我……送回去请赏!”
这句话让马元利眼神骤然亮起。他猛地一挥手:
“好!额信你这一回!来人,打断他双臂!送去中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