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隋文帝杨坚既平定西北突厥,便想着规划东南之地,可巧后梁启衅,召动隋师,于是后梁被灭,陈朝亦随亡。
后梁主萧岿在尉迟迥起兵叛乱时,采纳了大臣柳庄的建议,没有与尉迟迥建立联系或提供支持。? 当后梁主萧岿听到尉迟迥等人兵败的消息后,召见柳庄并表示道:“我如果不听从你的建议,社稷恐怕保不住了。”
开皇元年(581年),杨坚受禅登基,建立隋朝,是为隋文帝。隋文帝杨坚登基后,对后梁主萧岿恩典更厚,礼遇更高。派使者赏赐黄金三百两、银一千两、布帛万段、马五百匹。
开皇二年(582年),隋文帝杨坚备下礼金,娶萧岿女儿萧氏为晋王杨广的王妃。又打算让萧岿之子萧玚娶兰陵公主。从此,废去江陵总管一职,由萧岿独自统治他的国家。
开皇四年(584年),萧岿来长安朝见,隋文帝杨坚待他十分尊敬。命萧岿的位次在王公之上,赏赐细绢万匹,珍贵的玩赏物品均合心意。
萧岿回去时,隋文帝杨坚握着他的手说:“梁主滞留荆、楚已久,未能恢复旧都,怀乡之念,让人十分痛心。我要兵临长江,送您返回故乡。”萧岿于是拜谢而回。
萧岿在位二十三年,至开皇五年五月病终,后梁谥为孝明帝,庙号世宗,子琮嗣位,年号广运,时人已谓运字从军从走,目为不祥。年号何关兴亡?附会之谈,不足尽信。
萧琮在位后,派遣大将军戚昕,率舟师袭陈境,不克乃还。
没多久,有将军许世武,暗中谋通陈朝,谋划泄露被诛。
开皇七年(587年)八月,隋文帝杨坚征萧琮入朝。萧琮率领群臣百官二百多人由江陵出发,父老百姓没有不流泪的,都说萧琮如楚怀王一样不再回来。八月十八日,萧琮到达了长安。
隋文帝杨坚趁着萧琮等离开西梁,派遣大将武乡县公崔弘度率军戍守江陵。
崔弘度军到达鄀州(《资治通鉴》作都州)后,萧琮叔父太傅、安平王萧岩,弟弟荆州刺史、义兴王萧瓛等人害怕崔弘度趁机袭取江陵,于八月二十三日派遣都官尚书沈君公向陈慧纪请求投降。九月十八日,陈慧纪率军抵达江陵城下。九月十九日,萧岩、萧瓛等人带领西梁官吏、百姓共十万人投降陈朝。
隋文帝杨坚得知此事后,下令废黜西梁政权,派遣尚书左仆射高颎前去聚集安置没有投降陈朝的百姓。
高颎留兵驻守,返回朝廷报告给了隋文帝杨坚。隋文帝杨坚不使萧琮南返,竟将江陵夷为郡县,派官治民,于是后梁灭亡。
后梁自萧詧称帝,共历三世,合计得三十三年。萧琮留寓长安,被隋朝廷受封为莒国公,后幸得善终,不消细述。
先是隋文帝杨坚有意图谋平定陈朝,曾经向高颍询问平定陈的策略,高颍回答说:“长江以北地区天气寒冷,田里庄稼的收获要晩一些;而江南地区水田里庄稼要成熟得早一些。若乘彼收获,稍征士马,扬言掩袭,彼必屯兵守御,旷废农时。彼既聚兵,我便解甲。如此数次,彼必谓我虚声恫吓,不足为虑,我乃济师渡江,直指建康,彼怠我奋,定可取胜。又江南土薄,舍多茅竹,所有储积,皆非地窖,当密遣人因风纵火,毁彼粮储,彼兵备既弛,粮食又罄,尚能不为我灭么?”
隋文帝杨坚在听取高颎提出的策略后,多次称赞其计策高明,并完全按照该策略实施,对陈朝进行消耗性牵制,导致陈朝陷入困境。
至陈朝接纳萧岩等降人时,隋文帝杨坚更加感到愤怒,感叹作为百姓父母官不能因一衣带水之隔而不予拯救,随即决意出兵伐陈。?于是顾语高颎说道:“我为民父母,岂可限一衣带水,不往拯救么?”
高颎因请指日 代 陈。
隋文帝杨坚于是命人大造战船,为出兵计,群臣请秘密从事,隋文帝杨坚说道:“我将显行天诛,何必守密呢?”
并使投楫江中,任他东下,且颁谕道:“若彼知惧改过,我复何求?”居然想为仁义师。
那陈主叔宝,却深居高阁,整日里花天酒地,不闻外事。
中书舍人傅縡直谏被杀,江总、孔范专务贡谀,反得加官进禄。
至德五年元日,有人报称甘露降,灵芝生,陈后主陈叔宝大喜,于是改年号应瑞,就称是年为祯明元年。
至德五年元旦,有人报告称甘露降落、灵芝生长,陈后主陈叔宝听后非常高兴,便准备更改年号为“应瑞”。?
这一事件发生在陈朝末期,当时陈后主的统治已显露出衰败迹象。甘露和灵芝被视为祥瑞之兆,在古代常被解读为天命所归的象征,陈后主对此大喜,可能反映了他对时局的乐观或对自身统治合法性的强调。?
诏敕方颁,即闻地震,媚臣谐子,且随口捏造,称为阳气振动,万汇昭苏的吉兆。
同年萧岩、萧退江等人请求投降,陈朝朝廷又为此庆贺,颁诏大赦,立授萧岩为平东将军,领东扬州刺史,萧瓛为安东将军,领吴州刺史,还道是布德行惠,近悦远来。
陈朝太子陈胤未闻失德,酷好读书,曾躬出太学讲《孝经》,讲毕又释奠于先圣先师,设金石之乐于太学,王公卿士及太学生并预宴。
陈后主陈叔宝对其道学气很不耐烦,又讨厌沈婺华的淡泊寡静,加上嫡母庶子间往来十分密切,陈后主陈叔宝更加反感。
母后沈氏,免不得遣令左右,谕慰东宫。
张贵妃宠冠后庭,秘密谋划夺嫡,竟然与孔贵嫔串同一气,谗构皇后太子,但说他往来秘密,恐有异图。
孔范等又入宫作为证人,更兼沈皇后素来无宠,遂致有道储君,无辜被废,降为吴兴王。
张丽华贵妃所生之子陈深,竟得陈叔宝立为太子。
已而,妖异之事迭出,雨飐不时,郢州水黑,淮渚暴溢,有群鼠渡淮入江,无数漂没。
东冶铸铁,空中忽然堕下一物,隆隆如雷形,色甚赤,铁汁致飞出墙外,毁及民居,还有蔓草久塞的临平湖,无故自辟,草死波流,朝野诧为奇事,哗传一时。
陈后主陈叔宝才有所闻,心中亦未免感到惊异,为了避免灾异,因而卖身佛寺,良愿为奴,作为厌胜。
贵妃张丽华本来过度佞信佛教,往往托词神鬼,蛊惑陈叔宝,至此在宫中竞设淫祀,召集妖巫,祈福禳灾。
陈后主陈叔宝又敕建大皇寺,内造七级浮图,工尚未竣,为火所焚。
那祭天告庙的礼仪,反多阙略,好几年不见驾临。大市令章华,博学能文,因为朝臣所抑,曾郁郁不得志,至是独上书极谏,略云:
昔高祖南平百越,北诛逆虏,世祖东定吴会,西破王琳,高宗克复淮南,辟地千里,三祖之功勤亦至矣。陛下即位,于今五年,不思先帝之艰难,不知天命之可畏,溺于嬖宠,惑于酒色,祠七庙而不出,拜三妃而临轩,老臣宿将,弃之草莽,谄谀谗邪,升之朝廷。今疆埸日蹙,隋军压境,陛下犹不改弦更张,臣见麋鹿复游于姑苏矣。
这奏书呈入朝廷,顿时大触陈后主之怒意,即令将他斩首,且益逞荒淫。陈叔宝真是无可救药的昏君。
一年容易,又是春来,陈朝后主陈叔宝遣散骑常侍袁雅等聘隋,又令散骑常侍周罗洌出屯峡口,侵隋峡州。和中寓战,陈叔宝亦自诩妙计耶?
祯明二年(隋开皇八年,588年)底,隋文帝杨坚正令散骑常侍程尚贤等报聘,忽然听闻峡州被陈朝侵攻的消息,于是决计伐陈,传敕中外,敕文有云:
昔有苗不宾,唐尧薄伐,孙皓僭虐,晋武行诛。有陈窃据江表,逆天暴物,朕初受命,陈顼尚存,厚纳叛亡,侵犯城戍。
勾吴闽越,肆厥残忍,于时王师大举,将一车书。
陈顼返地收兵,深怀震惧,责躬请约,俄而致殒。朕矜其丧祸,特诏班师。
陈叔宝承风,因求继好,载伫克念,共敦行李。
每见珪璪入朝,輶轩出使,何尝不殷勤晓谕,戒以维新?而狼子之心,出而弥野,威侮五行,怠弃三正,诛翦骨肉,夷灭才良,据手掌之地,恣溪壑之险,劫夺闾阎,资产俱竭,驱蹙内外,劳役弗已,微责女子,擅造宫室,日增月益,止足无期,帷薄嫔嫱,几逾万数,宝衣玉食,穷奢极侈,淫声乐饮,俾昼作夜,斩直言之客,灭无罪之家。欺天造恶,祭鬼求恩,盛粉黛而执干戈,曳罗绮而呼警跸,自古昏乱,罕或可比。介士武夫,饥寒力役,筋髓罄于土木,性命俟于沟渠。
君子潜逃,小人得志,天灾地孽,物怪人妖,衣冠钳口,道路以目。倾心翘足,誓告于我。
日月以冀,父奏相寻。重以背德违言,摇荡疆埸,巴峡之下,海澨以西,江北江南,为鬼为域,死垄穷发掘之酷,生居极攘夺之苦。抄掠人畜,断绝樵苏,市井不立,农事废寝。历阳、广陵,窥觎相继,或谋图城邑,或劫剥吏人,昼伏夜游,鼠窜狗盗。彼则羸兵敝卒,来必就擒,此则重门设险,有劳藩扞。天之所覆,无非朕臣,每关听览,有怀伤恻。有梁之国,我南藩也,其君入朝,潜相招诱,不顾朕恩。
士女深迫胁之悲,城府致空虚之叹,非直朕居人上,怀此不忘,且百辟屡以为言,兆庶不堪其请,岂容对而不诛,忍而不救。近方秋始,谋欲吊民,益部楼船,尽令东鹜,便有神龙数十,腾跃江流,引伐罪之师,向金陵之路,船住则龙止,船行则龙去,三日之内,三军皆睹,岂非苍昊爱人,幽明展事,降神先路,协赞军威?
以上天之灵,助戡定之力,便可出师授律,应机诛殄,在斯举也,永清吴越。
其将士粮仗水陆资,须期会进止,一准别敕。特此颁告天下,使众周知!
这敕书既发,隋文帝杨坚又令人钞录三十万纸,传示到江南。
陈朝廷闻隋将大举,再遣散骑常侍许善心,来到隋朝廷修和。
隋文帝杨坚留置客馆,不复遣归,一面贻送玺书,数陈主二十过恶,并命就寿春设淮南行省,即用晋王杨广为行省尚书令,告诸太庙,授钺南征。
隋文帝杨坚再令秦王杨俊及清河公杨素,俱为行军元帅,使广出六合,杨俊出襄阳,杨素出永安,并饬荆州刺史刘仁恩出江陵,蕲州刺史王世积出寿春,庐州总管韩擒虎出庐州,吴州总管贺若弼出广陵,凡总管九十人,兵五十一万八千人,统受晋王杨广节度,旌旗舟楫,横亘数十里。
重用次子,已开逆恶之萌。
授左仆射高颎为晋王元帅府长史,右仆射王韶为司马,军事皆由二人参决,相机进行。
隋文帝杨坚相率临江,高颎问郎中薛道衡道:“江东可攻取否?”
薛道衡说道:“此去定可成功。尝闻晋郭璞有言,江东分王三百年,复与中国统合,今此数将周,是一可取;主上恭俭勤劳,叔宝荒淫骄侈,是二可取;国家安危,寄诸将相,彼用江总为相,唯事诗酒,萧摩诃、任蛮奴即任忠小字。为大将,不过匹夫小勇,怎能当我大敌?是三可取;我有道,国势复大,彼无德,国势又小,彼甲士不过十万,西自巫峡,东至沧海,分戍即势悬力弱,合屯又守此失彼,是四可取。有此四机,席卷江东不难了,何必多疑。”
高颎欣然说道:“得君数言,成败已可预定,素知君才,今益令人信服了。”遂驱军前进。
陈朝廷命散骑常侍周罗,都督巴峡沿江诸军,堵御隋师。
隋朝的秦王杨俊屯兵汉口,节制上流。杨素率舟师下三峡,径至流头滩,与狼尾滩相近。
狼尾滩地形险峭,却有陈将戚昕,带着战舰扼守。
杨素待至夜间,亲督黄龙舟数千艘,衔枚疾进,冲击陈舰。
戚昕仓猝遇敌,与战失利,弃滩东走。杨素俘得陈人,悉数纵还,秋毫无犯,遂驱水军东下,舳舻蔽江,旌旗耀日。
杨素容貌壮伟,坐大船中,好似金甲神一般,陈人惊为江神,沿途溃散。
江滨诸戍,相继告警。
施文庆、沈客卿反匿不上闻。
陈江中无一战船,上流戍兵,又皆为杨素军所阻,不得入援,眼见是长江天堑,为敌所逾。
陈护军将军樊毅,听闻隋军逼近,连忙进告仆射袁宪说道:“京口、采石,俱系要地,须各出锐兵五千,分载金翅舟二百艘,沿江守御,借备不虞。”
袁宪亦以为然,乃与文武群臣共议,请如樊毅之策。独施文庆、沈客卿以为多事,仍然迁延。
袁宪又邀同萧摩诃,再三奏请,陈后主叔宝亦欲依议,偏施文庆、沈客卿共启陈叔宝道:“寇敌入境,已成常事,边城将帅,尽足堵御,何必多出兵船,自致惊扰。”
陈后主叔宝再召江总熟商,江总亦依违两可,未能决定。
孔范独大言道:“长江天堑,限制南北,今日虏军,岂能飞渡么?”
陈朝后主陈叔宝遂耽乐如常,奏乐侑酒,赋诗不辍,且从容语侍臣道:“金陵素锺王气,齐兵三来,周师再至,无不摧败。隋军亦何能为呢?”
嗣是警报频来,悉置不问。
祯明三年正月朔,陈主陈叔宝朝会群臣,大雾四塞,殿中皆黑,陈后主陈叔宝却 不以为奇。
退朝以后,张贵妃以下俱来庆贺,当下陈后主陈叔宝开筵欢饮,灌得烂醉如泥,入寝鼾睡,直至昏黄,方才醒觉。
越日,由采石镇驰到急报,乃是隋兵自广陵渡过了长江。隋朝的贺若弼使用了兵不厌诈的策略,他先是用战马买陈朝战船隐蔽起来,再买破船五六十艘置放于长江小港汊内,故意给陈朝造成隋朝没有水军的错觉;又让沿江部队在换防之际,大张旗鼓,聚集广陵,陈军以为敌兵要发动进攻,慌忙准备,但隋军并不发一矢一镞,便匆匆而去,日子一久,陈军知是换防,也就懈怠了。
虽有天堑,无人如何为守。
施文庆等人也不便抑置,只好奏闻陈后主陈叔宝。陈后主陈叔宝才感觉到惊忙,召公卿入议军情,内外戒严。
陈后主陈叔宝命骠骑将军萧摩诃、护军将军樊毅,中领军鲁广达,并为都督,司空司马消难及新除湘州刺史施文庆,并为大监军,南豫州刺史樊猛,率舟师出白下,散骑常侍皋文奏,率兵镇南豫州,重立赏格,招募兵士,僧尼道士,尽令执役。
急时抱佛脚,恐已来不及了。
这边方调将遣兵,陆续出发,那边已乘风破浪,踊跃前来。贺若弼攻拔京口,擒住了南徐州刺史黄恪,黄恪部下六千人,也尽作俘囚。
贺若弼给粮慰道,各付敕书,嘱他分道宣谕,于是所至风靡。
韩擒虎先下采石,继陷姑熟,入南豫州城。
皋文奏弃城东奔,所有樊猛妻子,悉被虏了去。
樊猛方与左卫将军蒋元逊,游弋白下,突然听闻妻子被虏,当然感到心惊。陈后主陈叔宝还防他有异志,欲遣镇东大将军任忠代替樊猛,先令萧摩诃谕意。
试想这樊猛,愿意不愿意呢?
摩诃因樊猛不愿意,于是启闻陈后主陈叔宝,陈后主叔宝又不便改调,仍然令樊猛照旧办事。如此驭将,怎得死力?
鲁广达之子鲁世真当时驻守新蔡,其弟鲁世雄及所部一同投降了隋朝将领韩擒虎的军队,并派遣使者致书鲁广达,劝说他归降隋朝。
鲁广达将书信呈奏朝廷,并自劾待罪。
陈后主陈叔宝传敕抚慰,仍然使其督军如故。怎奈隋军所向无前,贺若弼从南道进兵,韩擒虎从北道进兵,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
陈后主叔宝连连接到警耗,亟使司徒豫章王陈叔英屯守朝堂,萧摩诃屯守乐游苑,樊毅屯守耆阇寺,鲁广达屯守白土冈,孔范屯守宝田寺。
适任忠自吴兴入援,令屯朱雀门。
偏偏贺若弼进军据守钟山,韩擒虎进踞到新林,隋朝元帅晋王杨广,又派遣总管杜彦助新林军。
陈将纪瑱,驻守蕲口,复被隋朝的蕲州总管王世积攻击而逃走,陈人大感惊骇,于是相率投降隋朝。
陈后主叔宝素来为人淫佚,不达军事,至此已成燃眉之急,才感觉到易喜为忧,昼夜啼泣,台中处分之事,尽任以施文庆。
施文庆忌惮诸将有功,每每遇到将帅启请,皆搁置不行。真是男子的嫉妒心作怪。
萧摩诃屡请出战,并不见从。既而奉命入议,萧摩诃尚欲袭击钟山,任忠当时亦在侧,独出言谏阻道:“兵法有言:客贵速战,主贵持重。今国家足食足兵,还应固守台城,沿淮立栅,北军虽来,勿与交战,但分兵阻截江路,又给臣精兵一万,金翅舟三百艘,下江径掩六合,且扬言欲往徐州,断彼归途,彼军前不得进,后不得归,必致惊乱,不战自走。待春水既涨上江,周罗涞鹊盟沉骼丛,表里夹攻,必可破敌,这岂非是良策吗?”
此策若用,陈朝还可能不亡。
陈后主叔宝终未能决定,踌躇了一昼夜,忽然跃然出殿说道:“兵久相持,未分胜负,朕已厌烦得很,可呼萧郎出战。”
萧摩诃承宣趋入。陈后主陈叔宝忙说道:“公可为我决一胜负!”
萧摩诃答道:“出兵打仗,无非为国为身,今日出战,兼为妻子。”
陈后主叔宝大喜道:“公能为我却敌,愿与公家共同休戚。”
萧摩诃拜谢而退。
任忠叩首力谏,坚请勿战。
陈后主叔宝见状不答,但宣摩诃妻子入宫,先加封号,一面颁发金帛,犒军充赏。
萧摩诃部署军伍,严装戎行,令妻子入宫候命,自出都门御敌。
萧摩诃之前妻已经去世,于是娶得一个继室,却是妙年丽色,貌可倾城,当下艳妆入宫,拜谒陈后主陈叔宝。
陈后主叔宝见色动心,乃不料萧摩诃有此艳妻,一经见面,又把那国家大事,置诸度外,陈后主陈叔宝便令人设宴相待萧摩诃的继妻,把她留住在宫中。
萧摩诃之子引见后,嘱咐令出宫候封,自与萧摩诃妻调情纵乐,作长夜欢。妇人多半势利,况且萧摩诃年纪老迈,未及陈叔宝风流,一时情志昏迷,竟然被陈后主叔宝引入龙床,勉承雨露。
亡国已在目前,还要这般淫纵,真是无心肝。
萧摩诃哪里知晓,出与诸军组织阵势,自南至北,从白土冈起头,最南属鲁广达,次为任忠,又次为樊毅、孔范,萧摩诃最北,好似一字长蛇阵,但断断续续,延袤达二十里,首尾进退,不得相闻。
隋将贺若弼轻骑登山,望见陈军的形势,已知大略,即驰下山麓,勒阵以待。
鲁广达出军与战,势颇锐悍,隋军三战三却,约死二百余人。
贺若弼命令军士纵火放烟,眯住敌目,方得再整阵脚,排齐队伍,暂守勿动。
萧摩诃听闻南军交战,正拟发兵夹攻,忽然有家报传到军营,乃是自己妻室被皇帝陈叔宝把她在宫中留住,已经有了数日,萧摩诃料知情事不佳,暗地里骂了几声昏君,因此不愿尽力,遂致观望不前。
鲁广达部下初战得胜,枭得隋军首级,即纷纷还都求赏。
贺若弼见陈朝军队不整,复驱军再进,自率精兵攻打孔范。
孔范素未经战,蓦然与贺若弼相值,不禁气馁。
兵士方才交锋,他已经拨马返走。
主帅一奔,全军皆溃,就是鲁广达、樊毅两军,也被牵动,一并哗而逃散。
任忠本不欲战,自然退去。
萧摩诃已经因为继妻被陈后主勾引了,自然心灰意懒,也拟奔回。
哪知隋朝军队四面杀到,害得孤掌难鸣,且自己年力又衰,比不得少年猛健,一时冲突不出,竟然被隋朝的将员明擒去,送至贺若弼前。
贺若弼命人把萧摩诃推出斩首,萧摩诃面不改色,反令贺若弼见状称奇,于是释放宽缚而不杀萧摩诃,让其留居营中。
任忠驰回都阙,报称败状,并向陈后主叔宝说道:“官家好住,臣无所用力了。”
陈后主叔宝闻言而着急,尚给金两娈,使募人出战。
任忠徐徐说道:“陛下但当备具舟楫,往就上流诸军,臣愿效死奉卫。”
陈后主陈叔宝应诺,命任忠出集舟师,自嘱宫人装束以待。
哪知任忠已经变意,潜赴石子冈,前往迎接韩擒虎军队,直入朱雀门。
守军欲战,任忠摇手示意道:“老夫尚降,诸军何事?”
虽然由是主听不 聪,才如此作为,终属不忠。大众听了,便即四散逃走。
台城内风声骤紧,文武百官,一概逃遁离去。
惟尚书仆射袁宪在殿中,尚书令江总在省中,陈后主叔宝看见殿中无人,只留一袁宪,不禁哭泣语道:“我向来待卿,未及他人,今日惟卿尚留,不胜追愧,朕原不德,也是江东气数,已经垂尽了。”
尚不肯全然责备自己,还想推卸责任怪自己气数?说着,匆遽入内,意欲避匿。
袁宪正色说道:“北兵入都,料不相犯,事已至此,陛下去将何往?不若正衣冠,御正殿,依梁武帝见侯景故事。”
陈后主叔宝不待说完,便摇首说道:“兵锋怎好轻试?我自有计。”
言已趋入,陈后主陈叔宝急忙引着贵妃张丽华、孔贵嫔两人,偷偷来到景阳殿后,三人悄悄地并作一束,一同投身入井中躲藏起来。
台城已无守吏,一任隋军驰入。韩擒虎既至殿中,令部众搜寻陈后主叔宝,四觅无着,及见景阳井上,有绳子系着,于是走近探视,看见下面有人悬住,连呼不应,于是拾起一个石子投入水井里面,才闻有号痛之声。
原来井中水浅,不致溺毙,隋军于是引绳而上,势若甚重,经数人提起,始见有一男二女,缓缓从水井里拉出来。那水井里的男子便是陈后主陈叔宝,隋朝军士见状,当然大喜,即把陈后主他们牵送至韩擒虎处,听候发落。
豫章王陈叔英已经出来投降,沈皇后居处如常,太子陈深年方十五岁,开合静坐,至隋军排闼进去,陈深从容与语道:“戎旅在涂,得勿劳苦么?”
隋军见他颜色自若,却向他致敬,不敢相侵。
鲁广达退守到乐游苑,未肯降敌,贺若弼乘胜与争,鲁广达只好苦斗不息,战斗至日暮,自己手下将尽,始解甲面台,再拜而恸哭道:“我身不能救国,负罪实深了。”于是没办法,只好出来投降隋军。
贺若弼听闻韩擒虎已经擒拿得了陈后主叔宝,于是呼令相见。
陈后主陈叔宝自然感到惶惧异常,于是向贺若弼再拜。
贺若弼与陈后主语道:“小国君主,只当大国上卿,拜亦常礼,入朝不失作归命侯,何必多惧呢?”
于是使陈后主陈叔宝居在德教殿,用兵监守,自恨功落人后,与韩擒虎龃龉,且欲令陈后主叔宝作降笺,归己报闻。
事尚未行,晋王杨广已经使高颎入建康,料理善后事宜。
高颎之子高德弘,随后踵至,传述杨广命令,使留住张丽华。
高颎闻言,勃然说道:“昔太公灭纣,尝蒙面斩妲己,此等妖妃,岂可留得?”
说着,便令兵士取入张贵妃,把张丽华斩首以徇。有诗叹道:
国既亡时身亦亡,临刑反为美人伤;
蛾眉螓首成虚影,地下可曾悔惹殃?
晋王杨广既派遣高德弘传达了自己命令,复启节东下,想来看望贵妃张丽华,途中却听闻张丽华已经被高颎下令处死了,心里自然禁不住愤闷了起来。欲知后事,且阅下章节。
陈叔宝之恶,不如刘子业、萧宝卷之甚。刘子业屠灭宗族,萧宝卷渎乱天伦,而陈叔宝无是也。但是专宠艳妃,嬖狎客,杀谏臣,有这些荒唐行为,哪怕只有一种,也是要亡国灭种的,何况并三者而具备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