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颜吓得脸色发白。
她虽然从小到大遇见过很多危险,也面临过死亡的威胁,但从来没有哪一次让她这么害怕,这个男人身上有着极强的威慑力,仿佛能把灵魂震碎。
施颜攥紧拳头,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他。
额头上顶着枪口,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呼吸幅度都不敢太大。
吞了口唾沫,紧张地说:“我觉得你杀了我一点都不划算。”
“你就算在我脑袋上画清明上河图,我也只有在第一枪时感觉到短暂的疼痛,后面不会有任何感觉,这种惩罚太轻也太短暂,不足以让你泄愤。”
“你如果真的想出气,应该让我活着赎罪……”
萧妄挑了挑眉。
虽然她是为了活命在诡辩,但她的这番话却意外的和他的理念不谋而合。
他一直都不太喜欢杀人,哪怕是他的仇人,若非情况不允许,他也不会直接杀了他们,而是让他们活着受罪,活着慢慢折磨死,不可能让他们死得那么轻松。
对他而言,死亡是解脱,痛苦地活着才是惩罚。
轻松的死去,那是奖励。
“说说看,你想怎么赎罪?”萧妄饶有兴致地问道。
施颜小心翼翼地说:“我给你当牛做马,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直到你消气为止,可以吗?”
她虽然卖了他,但并没有真正卖成功,他没有受到伤害,她也把钱都给他了,她觉得他就算生气,也不至于要把她置于死地,折磨她一阵气也就消了。
萧妄瞧着她那小身板,不屑地说道:“我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帮我做事的人,我为什么要留下你?”
施颜满脸着急,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的理由。
萧妄手腕转动,枪口从她的额头上转移到下巴,微微一用力,用枪口提起她的下巴。
施颜被迫把头仰得更高,冰冷的枪口抵在脖子上,只要他轻轻扣动扳机,子弹就会射穿她的脖子,她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幅度。
“把你关起来,拔掉你的指甲,把你的手脚钉在墙上,再用带着倒刺的钢针穿进皮下来回穿插,把你身上的肉一点点搅碎刮出来,再把你的皮剥下来,包上碎肉做成饺子喂你吃下去。”
“你说你这小身板,能做多少饺子?”
小姑娘吓得小脸煞白,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浓密纤长的睫毛被泪水粘成一簇一簇的,看着还挺可怜。
萧妄身体微微前倾,嘴角挑起好看的弧度,低沉的声音堪称温柔,“别那么紧张,我手底下有医术了得的医生,我会让他们一边动手,一边帮你治疗,尽量让你多活几天,让你多吃几顿饺子。”
他描述得太有画面感了,施颜只觉得身上开始幻痛,胃里控制不住的翻涌。
她惊恐地瘫坐在地上,身上冒了一身的汗,却感觉心底发凉。
“这是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带着疑惑的清润声音。
萧妄淡淡地抬眸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处理一个胆大包天的小骗子。”
沈意提着药箱走到沙发前,把药箱放到茶桌上时,顺便侧头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人,看清女孩青涩稚嫩的脸庞时,他有些诧异,“这小姑娘看着挺单纯的,她怎么得罪你了?”
萧妄还没回答,送他过来的席文就抢先回答道:“她把老大骗去风月会所卖了,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她抓住呢。”
萧妄抬眸看了一眼席文,“嘴巴那么闲不住?”
席文缩了缩脖子,赶紧闭上嘴巴,不敢再说话。
沈意走到萧妄面前,看了眼他身上的伤,接着开始从药箱里翻出药品和工具。
“先别处理她了,我先帮你处理身上的伤。伤了这么重你还敢直接洗澡,你真是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萧妄把枪放下,语气有些不耐烦,“啰嗦。”
沈意回头看向他,“要取子弹和缝针,打麻药吗?”
萧妄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在看白痴,“你觉得呢?”
沈意笑道:“你那么能忍痛,我以为你不想打呢。”
他以前就经常不打麻药处理伤口。
萧妄:“我是能忍痛,但不是受虐狂。”
以前是没条件,只能忍着,现在有条件打麻药,他要是还选择强忍,那属于脑子有病。
沈意配好麻药,在左臂上的枪伤附近,以及身上两道较长的伤口附件都打上局部麻,接着用手术刀划开皮肤,用镊子夹出子弹。
施颜垂着脑袋继续跪坐在地上,心里依旧很慌乱,这种静默的等待,反而加剧了心里的不安。
人一旦有了牵挂,就变得贪生怕死。
要是放在以前,她就算也会不想死,但也不会这么害怕和不安。
如果她死了,外公一家全都活不下去,他们会受尽债主们的虐待,再凄惨的死去。
她活了十几年,只有在外公家里感受过温暖,可她却没能让外公他们过上好日子,外公他们遇到困难,她一点忙都帮不上,没能带他们走出苦难,这让她非常不甘,也痛恨自己的无能。
施颜越想越沮丧,死气沉沉地坐在地上等待审判。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低沉慵懒的声音传来,施颜猛然惊醒,抬头看去,他已经处理好伤,靠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不冷不淡的眼神透过氤氲的烟雾看着她。
施颜抿了抿唇,颤声说:“我……我叫呆娣……”
萧妄皱眉,“呆娣?什么鬼名字?”
施颜手指绞着裙边,小声解释:“我小时候看着很呆,家里人就给我取名呆娣……”
这时旁边的一个保镖突然疑惑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daddy?”
那保镖是m国人,懂一些华国语,但不多。
他听见呆娣这个名字,直接就联想到daddy这个词,觉得很诧异,华国人起名也太大胆了,居然给一个女孩取一个这么不礼貌的名字。
“呵。”萧妄冷笑一声,“你还真是不怕死,这种时候还想占便宜,既然你那么迫不及待的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施颜急忙说道:“我没有想占你便宜,我说的是真的,不过呆娣是我的小名,我大名叫……叫兔小白,你可以叫我大名你,这样就不会被人误会了!”
她不敢告诉他自己的真名,他那么残暴的一个人,万一杀了她还不过瘾,利用她的名字去调查,把她的亲人都虐杀了,那她更对不起外公他们了
但情急之下她根本想不出名字,她着急害怕的时候只想吃大白兔奶糖,脑子一抽就起了个兔小白。
刚才差点说成兔大白了,还好她及时改口,比起兔大白,兔小白更像人名,华国虽然也有用大字起名的,但用小字的更普遍一些。
不过,百家姓里有姓兔的吗?
萧妄对她的名字并不感兴趣,只要不是占便宜的名字,哪怕听起来像假名,他也不在乎。
“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但你要当我的奴隶服侍我,我什么时候满意了,你的罪什么时候赎清,只要我不说结束,你就一直是我的奴隶。”
“是当奴隶还是吃饺子,自己选吧。”
这还用选吗?
施颜立刻说道:“我当奴隶,能当哥哥的奴隶是我的荣幸!”
萧妄嫌弃地说:“别哥哥哥哥的叫,听着像母鸡下蛋,我叫沈肆。”
施颜用力点头,模样乖巧极了,“好的,四哥。”
就算知道他的名字,她也不敢直呼他的名字,还是带了个哥字。
萧妄:“把手机给我。”
施颜心“咯噔”的往下沉,她都把钱全部给他了,他居然连她的手机都想拿走?
没了手机她就没办法和家里联系了。
而且她也怕他拿走她的手机,利用通讯录里的号码找到她的家人去报复。
施颜祈求地看着他,“四哥,我的手机不值几个钱,你能不能别收走?”
萧妄没了耐心,“不交就去吃饺子。”
施颜只能不情不愿地把手机从书包里拿出来。
在翻手机的时候,她故意没有及时难出来,借着书包的遮挡,在书包里把手机解锁,迅速删了外公等人的电话号码,然后才拿出手机,交给萧妄。
萧妄接过她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借着把她的手机丢给她。
“你先回去,等我联系你,别想着把我的号码拉黑躲起来,只要你还在北美,我就有能力抓到你,下次抓到直接送你吃饺子。”
施颜嘴角僵了僵,她本来还打算离开后就拉黑他,再躲了起来,就算要出门也换个造型,听他这么说,她不敢冒险了。
“我是诚心想赎罪,绝对不会躲起来的,逃避责任那种事我做不出来!”施颜义正辞严地说。
“那四哥,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慢慢挪着脚步向后退,见他没意见,才快速转身,抓起书包,逃跑似的跑了出去。
沈意看向萧妄,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变得这么善良了?真的打算放过她?还是你看上她了?不过那小姑娘看着才十三四岁的样子,你口味什么时候变化那么大了?”
施颜虽然快十六了,但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发育迟缓,就算回家后补了很多,还是比实际年龄看上去瘦小一些。
萧妄吸了一口烟,玩味地勾起唇角,“你不觉得,先让她看到希望,让她满怀希望的当奴隶赎罪,等我玩腻了再随便找个理由杀了她,让她再度陷入绝望,比直接杀了她更有趣吗?”
沈意嘴角抽了抽,“我还以为你看那小姑娘那么单纯可怜,起了恻隐之心呢。”
没想到是想用更狠毒的招去折磨她,还真是够恶劣。
萧妄冷笑,“她死到临头了都还想用名字占我便宜,她可一点都不单纯可怜,她胆子大得很。”
沈意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我过来之前,西奥市长打电话给我,让我们明天他上班之前给他一个交代,你没有批令就在曼哈顿闹市区飞直升机,引起了民众恐慌,这事不好压下去,如果给不了他说法,他只能下批捕令,请你去警局问话。”
“你也太冲动了,那个小姑娘虽然卖了你,但也没有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你可以慢慢派人去抓她,没必要搞那么大阵仗。”
“你那十架直升机一飞,损失可不少。”
萧妄不在意地说:“你明天去和他谈,Am那个楼盘我接了。”
沈意皱了皱眉头,接下那个楼盘可能需要几十甚至上百万美金,花费可不少。
政府招标的二手工程,楼建起来后赚钱的几率也不大。
萧妄在m国的生意和资产都是他在打理,虽然这笔钱不算多,但作为一个生意人,这种回报率小的生意,他不太想做。
不过现在也没办法,谁让萧妄先惹事在先呢,只能用钱消灾。
施颜走出别墅很远,狂跳的心脏才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她伸手捂着心脏,心里仍然心有余悸。
“希望他能早点消气,早点放过我,我可没时间给他当奴隶,我还要赚钱呢……”
施颜本来想回去,但想了想,身上的钱都赔给那个男人了,吃饭都成了问题,她便转了个方向,到一个中型超市旁边蹲着。
等超市关门,清理卫生后,她走到垃圾桶面前,打开垃圾桶,从里面捡了一些当天没卖出去,可以生吃的蔬菜和水果,以及一些过期的熟食。
当天过期的面包和甜点也有不少,但这边的甜点都齁嗓子,她吃不习惯。
捡完东西,施颜又走了半个多小时,远离闹市区,到了一处烂尾楼里。
这栋烂尾楼其实也不算烂尾,而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项目被政府接盘,政府是要重新招标继续修建的,因此这里的水都没有停。
施颜没那么多钱去住宿,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这里。
她对这里很满意,住宿免费,有水可以用。
虽然离闹市远了一点,但她现在也没事做,白天可以多走点路出去。
而且因为离闹市远,没有其他流浪汉来这里,也相对安全。
施颜用工程桶提水进楼里,洗了头和澡。
从书包里拿出去外面免费充了电的充电灯,再翻出从家里带来的暑假作业,盘腿坐在捡来当床的纸壳上,一边写作业,一边等头发风干。
当初离开家之前,她带了衣服和一个玩偶,剩下的就只带了作业和一些练习本过来。
人总是这样,死到临头之前总盼望着奇迹发生。
她还幻想着能够回去上学。
施颜左手拿着一块生芹菜梆子啃着,右手拿着笔,认认真真地算着一道不太熟悉的数学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