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阳光斜斜照进殿内,将龙椅上的人影拉得极长。
华清摩挲着扶手的蟠龙纹,指尖触到某处凹陷——那是原主记忆里,被安重国用玉扳指敲出的痕迹。
他忽然笑出声,笑声在空荡大殿激起回音,惊得梁间燕群扑棱棱乱飞。
马蹄声在齐王府朱漆门前骤然勒停,一个侍卫翻身下马,跑进了王府。
“王爷!”
“侍卫长昨夜被傀儡皇帝杀死了。”
紫檀木椅上的安重国捏着翡翠扳指的手猛地收紧,羊脂玉茶盏在八仙桌上发出刺耳刮擦声。
窗外梧桐叶簌簌抖落,他盯着檐角晃动的铜铃。
想起自己这个儿子一向唯唯诺诺的样子,怎么也无法和“杀人”二字联系起来。
“当真?”安重国的蟒纹长袍扫过满地打包好的箱笼,波斯地毯上散落着半卷舆图。
管家曹禄山捧着檀木匣的手微微发颤,匣中金银珠宝映得他三角眼发亮。
“卑职亲眼所见。”侍卫诚惶诚恐:“他用天子剑穿透侍卫长心口时……血溅了三尺高!”
堂厅内陷入死寂。
曹禄山喉结滚动,偷偷瞥向主子紧绷的下颌线。
安重国轻蔑地笑了几声:
“随他去吧,这破江山还能撑几时?”
“现在有多爽,以后就会有多惨。”
曹禄山松了口气,刚要开口劝主子继续收拾,却听安重国:
“传我令,三日后启程南下。”
他已经准备带上家人跑路了,至于朝堂上会如何,已经不关心了。
金銮殿里,龙椅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华清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叩击着扶手,玄色冕旒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他突然转头,盯着垂手而立的御前公公周德海:
“朕怎么没看见传国玉玺,你们藏起来了?”
周德海脖颈一缩,布满皱纹的脸瞬间白了几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婢不敢。”
“昨天登基大典结束后,尚书令王鸿儒就把玉玺带走了。”
“他算个鸡毛!”华清猛地起身,十二旒冕冠撞得玉珠叮当乱响:
“朕的玉玺,他说带走就带走?”
“反了他了。”
帝王之怒震得殿内空气都为之一滞,周德海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额头渗出的冷汗滴落在金砖上。
华清垂眸沉思,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半晌后再次开口:
“王鸿儒现在何处?”
“回……回皇上,估计这会儿正带领百官在政事堂办公呢。”周德海声音发颤,偷偷抬眼观察着这位新君的神色。
“摆驾政事堂!”华清甩袖迈步,明黄龙袍拖曳在地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随着他的命令,殿外顿时响起太监们尖细的传唤声,仪仗队伍迅速集结。
政事堂内,尚书令王鸿儒正端坐在主位上,捻着胡须与几位大臣商议着什么,言辞间满是对新皇的轻视。
忽听门外传来“皇上驾到——”的长喝,众人脸色微变:
“他来做什么?”
“参见陛下。”尚书令王鸿儒慢悠悠起身,宽袖拂过案头堆积的奏折,眼角皱纹里都藏着轻蔑:
“陛下不在后宫玩耍,来这政事堂作甚?”
满堂哄笑如涟漪荡开。
华清目光扫过左侧交头接耳的御史大夫公良岩,又落在右侧将算盘拨得噼啪响的户部尚书沈相川。
最后定格在王鸿儒腰间那枚错金螭纹玉佩,这是唯有宠臣才能得到的先帝的恩惠。
“朕的传国玉玺呢?”华清单刀直入,蟒纹龙袍随着动作掀起暗浪。
“放肆!”王鸿儒重重拍案,震得竹简上的朱砂批注飞溅:
“陛下可知玉玺何等尊贵?岂是你儿戏之物!”
“听说,你昨天夜里杀侍卫长?”
他刻意拖长尾音,扫过满堂重臣:
“就算是贵为皇帝,行事也当有法度,怎能因一时意气滥杀忠臣?”
“忠臣?”华清突然逼近,玄色冕旒几乎擦着王鸿儒灰白鬓角,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敢问王大人,国库亏空,粮草调配延误,可是‘忠臣’所为?”
殿内空气瞬间凝固。
“大胆!”王鸿儒涨红着脸嘶吼:“你个小孩子,懂个屁的国事。”
“来人,送皇帝回宫!”
御前公公周德海猛地抬头,却在触及华清森冷目光时僵在原地。
这位可是真敢杀人的主,周德海可不敢触华清的逆鳞。
华清似笑非笑地看着王鸿儒,右手比出来一个大拇哥:
“你牛逼,你厉害,依朕看,你才是皇帝吧。”
话音未落,华清猛地抬腿,绣着金龙的皂靴踹在王鸿儒胸口。
年迈的尚书令惨叫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官帽歪斜,嘴角溢出鲜血。
“王大人!”
“快扶尚书令!”
……
大臣们顿时乱作一团,几个平日与王鸿儒交好的官员忙不迭上前搀扶。
王鸿儒却一把推开众人,踉跄着爬起来,苍老的面容因暴怒而扭曲:
“护卫何在,把这个昏君拖回皇宫!”
沉重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护卫长阴恻恻地踱进政事堂。
他腰间长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目光如毒蛇般扫过华清:
“小皇帝,你最好老实点,自己走。”
“要是逼我出手,就别怪我没轻没重了。”
“呵呵,一个一个牛逼哄哄的,都很厉害啊。”华清缓缓抽出天子剑,寒光映得他眉眼愈发冷峻:
“朕倒要看看你怎么送朕走?”
护卫长狞笑一声,满脸鄙夷地看着华清:
“呵呵,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你以为我是牛猛那傻缺,居然让一个小孩子给砍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你那三只猫功夫,实在入不了我的法眼。”
话音未落,他猛地旋身,长刀带着破空锐响直劈华清面门,刀风将少年皇帝的冕旒玉珠震得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