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巧。”楚牧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前脚刚到,你后脚就追来了。”
“怎么,我让你们留在药王圣地潜伏,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命令,可以不听?”
最后一句话落下时,室内的轮回紫光骤然一盛,冰冷的压力无声弥漫。
刻伏在地上的身躯抖得更厉害了,连带着那些稻草都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不、不敢!主子,属下绝对不敢违逆您的指令!属下......属下只是......”它急得语无伦次,脑子里那点贫瘠的智慧此刻仿佛真的被稻草塞满,完全组织不起像样的辩解。
“属下只是.......太想为主子分忧了!”
“听说万天圣地这边.......过段时间可能会有麻烦,属下想着,有属下在,您就不必出手。”
“主辱奴死,如果让您脸上无光,奴才宁愿死在药王圣地,也不愿安生的待在那儿。”
“哦?”楚牧微微挑眉,“所以,你是觉得我没你不行?”
“还是觉得,我没有你,就一定要亲自出手。”
“不不不!”刻恨不得把脑袋摇下来,“主子神威无敌,哪里需要属下这点微末伎俩!”
“是属下愚蠢!是属下脑子被草塞满了!”
“属下......属下就是怕......怕大战之时,那群家伙脏了您的手,属下想.......想趁战前,多熟悉熟悉这具新的身体,额......我要说什么来着。”
“完了,我刚才想的全忘了。” 沙哑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变成嗫嚅,连它自己都觉得这理由蹩脚得可笑。
楚牧看着它这副怂样,又想起煞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汇报,心中那点不快倒也散了些许。
他自然清楚刻如今的性子,直来直去,缺乏谋略,但忠诚却是毋庸置疑的。
最首要的问题就是刚复活不久,还没有自行开发。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但此番擅自行动,与其说是违逆,不如说是急躁和.......某种笨拙的表功心态作祟。
沉默在空旷的藏经阁内蔓延,只有轮回法则幽紫色光芒无声流转。
这份沉默对刻而言,远比疾言厉色的斥责更煎熬。
它甚至开始幻想自己被一根根拔光稻草、变成光秃秃骨架的凄惨模样........
吓得稻草又在窸窸窣窣的响了起来。
“既然来了,便留下来吧。”
许久,楚牧才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淡漠。
刻猛地抬起头,黑石子般的眼珠里满是不敢置信的光芒:“主子.......您、您不责罚奴才吗?”
“擅离职守,私自行动,难道不该罚?”楚牧反问。
刻刚升起的一点侥幸瞬间被扑灭,脑袋又耷拉下去:“该.....该罚......”
“罚你尽快帮她开出剑域,领悟速度法则,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行,只要不死,你随便处理。”楚牧看了一眼旁边依旧沉睡的冰梦妍,“此外,期间不得离开万天圣地半步。”
“若再敢妄动........”话音顿了顿。
“我便让你再尝一次,血塔里面你所承受的痛苦。”
刻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叩首:“是!属下遵命!”
“谢主子宽宏!属下一定好好教这个女娃!”
“尽快提升实力,为大战到来做准备。”
楚牧一挥手,冰梦妍的身影便自藏经阁内消失,转瞬出现在了先前那条小溪边。
“退下吧。能不说话就尽量少说,待你恢复理智了再开口。”
“是.......”刻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
“且慢。”
“主......主子,您还有什么吩咐?”
楚牧的目光望向窗外,声音平淡:“你现在若想走,还来得及。”
“我不会怪你。”
“我......我不走......”刻那稻草扎成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奴才好不容易才找过来的.......我不想走。”
楚牧语气平静地打断:“你可知道,五十八天之后,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根本没工夫顾得上你。”
“奴才知道!”刻“噗通”一声又伏倒在地。
“那你可知道,我走之后,你会面临什么?”
刻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奴才知道,会死。”
“知道你还来!”楚牧猛地站起身。
一股恐怖的威压顿时席卷整个藏经阁。
这压力并未针对谁,却还是将刻吓得瑟瑟发抖。
血塔中的记忆太过深刻,除了应有的敬畏与狂热,刻心中更多的是恐惧。
“主辱奴死。”
“主子,这是我们被创造出来的使命.......”
“我们生来就是为了去死的。”
“如果有谁敢对您不敬,奴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那奴才还不如死在前任天道祂老人家的世界里。”
“嘭!”,它的头猛地撞击在地面上。
“请主子,允许奴才赴死!”
藏经阁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疏落的竹影在青石地上微微晃动。
楚牧站在原地,身上爆发的威压缓缓收敛,最终消散于无形。
他望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稻草身躯,眼神复杂。
恐惧是真的,忠诚也是真的。
这由天道权柄与执念催生出的造物,逻辑简单得可悲,也坚定得可怕。
“使命.......”楚牧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他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不是身体,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
刻悄悄抬起一点头,见主人没有进一步的怒意,这才稍稍放松了绷紧的草茎身体,但依旧伏着,不敢妄动。
“如果这场战争,我能活到最后。”
“我就许你拥有自己的情绪,成为独立的生灵,不再为谁而活,也不需为谁去死。”
“下去吧。”,楚牧侧身走到窗前,话音轻落。
刻黑石子的眼睛眨巴了几下:“主子.......您中间那句话,每个字我都认得,怎么连在一起,反倒听不明白了?”
“您是有什么深意吗?”
“你以后会明白的。”
刻闻言愣了一下,不过它也没想太多,脑子里回荡的都是最后一句。
让它离开。
“奴才告退!”话音落下,它爬起来,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