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薛绮分别后,宋灵淑去了西市兴义坊。
杨珺如与何婧正好在家研制新的胭脂,开门见到来人后惊喜万分,忙让人去西市铺子叫许芮兰。
“说好来过来用晚膳,结果回头又扎进新案子里,芮兰姐姐给你做了一大桌你爱吃的,可全被我们吃了……”何婧拽住宋灵淑胳膊,生怕她这次又跑了。
“上回在西市正好遇到庄少卿,后来去了大理寺,一忙好几日。”宋灵淑说着,目光移向旁边的杨珺如。
一年前,她还能从杨珺如的眉间看出几分忧愁,如今一见,烦愁尽消,眸光奕奕,脸上只有知足喜乐的笑容。
杨珺如还未开口,先对着她施施然行礼,她赶忙将人托起,杨珺如却避开她的手,执意施行三礼。
“大恩无以为报,先请灵淑受我三礼。”
杨珺如眼中蓄起泪,却笑得极为欢喜,“若非灵淑亲去江州查明当年的案子,仅凭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翻案,如今父亲与母亲的遗骨已经送回江州,也算了了父亲当年的心愿……”
“你我命运相似,何尝不是同病相怜。”宋灵淑将人扶起,拱手微笑道:“江安渠已修建完,江州再也不会深受水患侵扰,这其中少不了杨司使当年四处奔走绘制水图,想出利用西南河渠的办法,我也要替江州百姓感谢杨司使。”
“邱司使已经带我去看过江安渠,父亲当年还只是设想,真正解除江州水患的是你们,江安渠能修建完,多亏了灵淑……”
杨珺如擦去眼角的泪,笑容中带着感激。
扩修东南河河渠看起来不难,实则要突破的重重阻碍绝非常人能做到。
她也是听邱司使讲述,才知这里面凶险万分,比她预想得要复杂。两起案子涉事之人皆身居高位,无十足的魄力,连去衙门上告,也无人敢接。
若是换她去江州,绝难做到。
“好了好了,灵淑好不容易来一趟,珺如姐姐可别光让她在外面站着,快来试用一下我们新制的胭脂。”何婧眨了眨眼,拉着宋灵淑就往屋后去。
“我在外跑了大半年,风吹日晒,极少用胭脂,怕是无法给你们一些好的建议。”宋灵淑忙挥手拒绝。
杨珺如喜笑颜开,也扯住宋灵淑的胳膊往里走,“我正好做了一批沁润些的脂膏,擦脸上能缓和些。”
两刻钟后,许芮兰提着满篮子的菜回来,亲自下厨做晚膳,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让人再跑了。
宋灵淑席间说了黄文旭的事,何婧不在意地挥挥手,自那日之后,黄文旭再没来过西市骚扰。
在问及拔也羿时,何婧变得支支吾吾,她只好将拔也羿身世说出,二人就算情投意合,也并非不可以,如若拔也羿要娶何婧,是需与朝廷上报。
现在大虞与宛国关系还算平稳,说是质子,也没对拔也羿限制,还安排他入鸿胪寺任少卿,足以说明大虞对宛国的重视。
杨珺如与许芮兰相视一笑,皆打趣何婧想不想去当宛国的王妃,何婧脸颊红透,羞挠着跑过来捶打二人。
宋灵淑看着三人打闹,内心有几分担忧,拔也羿这人风流惯了,谁知他到底是不是个可以信任之人。从洛阳回来后,她得找机会亲自去问一问……
她赶在宵禁前回到西康坊时,夏青前来开门迎接。一见面就脸色急切道:“姑娘,凉州来了个名叫余昌仁的,说有重要的事要向姑娘禀报,我怕耽误了姑娘的事,就先把人留在厢房了。”
“余昌仁?!”宋灵淑双眉微挑,她回京不过才七日,余昌仁这么快就查出真凶了?
夏青神色忧心忡忡,跟在旁边小声道:“我看这人不像什么好人,长得贼眉鼠眼,一会儿得意洋洋,一会儿又喜又忧,知道姑娘已经是御史中丞,那两只眼睛像发现了什么宝贝,反复问我是不是真的……”
夏青只要一想起那个余昌仁的眼神,就忍不住全身起鸡皮疙瘩,抱着手臂搓了搓。如果不是阿延会武艺,她都想将人赶出去。
“不必理会,一会儿我就让他离开。”宋灵淑瞥眼笑道。
回到厅堂内。
宋灵淑刚坐下喝了口茶,就见贺兰延押着余昌仁进来,余昌仁老老实实,哪怕没被捆着,也将双手放在前身,乖觉得怪异。
见到这情形,她差点喷出口中的茶水,不是说把人留在厢房吗,怎么像把人抓起来了。
余昌仁丝毫不在意,笑容谄媚地上前行礼,各种夸赞的话立刻脱口而出,就差上前给她捶腿。
“行了行了,别尽说些无用的话,快说说你在凉州府衙都发现了什么?”
见宋灵淑皱眉,余昌仁脸色微变,立刻乖乖站好,正色道:“在你们离开凉州的当日,我就请了凉州府兵曹参军去茶馆,凉州府内的巡值守卫都是由他负责。”
“他说孙升死的那日并无异常,只见到孟长史出来。宋中丞离开前曾说了孙升的死因,而孟敏当时所经过的正是地牢上面,我便怀疑孟敏就是那个凶手……”
宋灵淑见余昌仁立刻打蛇随棍上,很快就改换了称呼,只微微皱眉,问道:“你可找出切实的证据?”
余昌仁双眸放光,“我买通了孟敏家中的仆从,仆从说孟敏从胡商手中买下一批曼荼罗,不知用来干什么,也不准他们这些下人碰,只让他身边的小侍卫在房里捣鼓。”
“这是那仆人从未清扫干净的角落里找到的。”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极小的油纸包,小心翼翼打开,一股浓烈的香气,还带着微微腐臭的味道直冲鼻尖。
宋灵淑按过纸包,凑近了细闻,确实与她在孙升尸体上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个证据很重要……”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余昌仁嘴皮子翻飞,说起他去找凉州城外一里地的那个农妇,发现农妇口中来询问的人很像孟敏身边的小侍卫。
“为了证实此事,我特意带那个农妇去了凉州府衙外等着,果然,农妇说就是那小子曾去过两次,一次是在陆郎中带人离开后,一次是在你们去突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