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叫声的源头仿佛就在他们房间门口的走廊里,它像鬼魅般来回游荡,与他们仅有一墙之隔,不断撩拨着玩家紧绷的神经。明明大家都是久经副本的老玩家,但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好像还是会因为这叫声的靠近而面临崩断。
一种恐慌漫上玩家的心头,理智仿佛成了一堵危墙,随时有倒塌的风险。
这尖叫不是为了渲染氛围,而是有实质的作用。它能降低玩家的精神防御,让他们失去在副本里最重要的理智判断!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所有躲在自己房间的玩家都意识到了这点。他们心中的大石头又往上悬了悬,默默祈祷这叫声不会持续到天亮,最好赶紧结束。
伊万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面向锁好的房门,双手紧紧握着银色的水管,旁边的烛火照亮了他的脸。没有甜软笑容伪装的面容是与生俱来的冷冽,水晶般的紫色眼睛淡漠地盯着门口,像是在静静等待外面的东西破门而入。
不过玩家们并没有提心吊胆多久,因为那具有污染性的叫声没有持续很久,大约只叫了一刻钟就停止了。但这安静得像是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城堡也没有成功让他们放下戒心,反而更加警惕起四周的情况,捕捉那些可能有疑点的异常声响。
阿尔弗雷德突然开口打破这一室寂静,对伊万说:“你先守着,我等会起来换你。我现在想睡觉。”
他坐在床边打哈欠,眼角溢出两颗泪珠。刚刚那尖锐刺耳的叫声停下后,他忽然困意来袭,便想先小睡一会儿后再守夜。
“你有这么困吗?”伊万歪头疑惑地问他。
阿尔弗雷德点头回答:“有。应该是阿比那杯牛奶的问题。不过没想到药效这么强劲,我都有点扛不住。”
这时他说话的声音已经低了不少,带着显而易见的倦怠。
“你只是像小狗一样舔了一口而已,估计不是药效,而是规则的力量。这个副本里,喝了阿比的牛奶必定会陷入昏睡。”伊万闻言扭头去看那两个空玻璃杯,“你安心去吧,今晚我给你守着。”
“我只是困了,不是死了。不要说得你好像要给我守灵一样……”阿尔弗雷德无力地瞪了一眼伊万后便闭上眼睛睡死过去。
伊万听到这话笑了一下,“如果你能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也不是不行。”
睡死了的阿尔弗雷德自然无法再反击他,室内只剩下两道呼吸声,特别的安静。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房间的窗户都在刚刚锁上了,按理说是没有风吹进来的,但伊万旁边的烛火却像是受到风的干扰,光影变得暧昧,烛光明明灭灭。
伊万盯着跳动的烛火,心中警惕更甚,握着金属管身的手又紧了紧。他左右望了望,选定一个可能会有风从缝隙吹动烛火的窗户走过去查看。
猝然,房间里的窗户被外面的狂风吹开,风刮得伊万有些睁不开眼,他连忙抬手挡在自己面前,遮挡住一部分迎面吹来的冷风。瞬息间,一丝浓烈的铁锈腥气钻入伊万鼻腔,其中还掺杂着些许杂草和枯叶的泥土味。
风停后,烛光又晃了晃,他心中暗道不好,赶忙转身去看床上的阿尔弗雷德。只见那大床上空荡荡的,被子与床单紧紧贴合,虽然有人睡过的凌乱感,但那个本来躺在上面的一百多斤的大活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床铺还带着余热,残留着阿尔弗雷德的体温。他是在刚刚那阵怪风的掩护下消失的。
伊万手里抓紧柔软的被子,嘴角扬起一抹笑,眼中全是冷意。
有意思,居然在他面前掳人,还能让他一点察觉都没有……不过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呢?
“看来被小英雄一语成谶了啊。”
“希望你人没事。”
梳妆台上镜子里的倒影中,伊万定了定心神,念叨着什么,随即水龙头冒出一团白光,他像提灯一样提着发光的水管,打开门步入漆黑的走廊。镜子里的某个角落,床上的被子没有被掀开,金发的青年依旧安稳地睡在床上,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片刻后,梳妆台上的烛火自己熄灭,一切归于黑暗。
在另一间屋子,弗朗西斯和王耀也遭遇了相同的情况。
虽说让弗朗西斯做自己今晚的守护骑士,但王耀并没有睡熟的打算。可是当叫声停止后,他的困意来得又快又猛,就像是自己已经八百年没好好睡过一觉似的。只来得及喊了声弗朗西斯的名字,就向后一倒,直接睡在了单人沙发上。
弗朗西斯听到声音转头时,王耀已经陷入沉睡,怎么喊都喊不醒。无奈下他只得帮他摆正姿势,又拿来床上的被子给他盖好,自己坐在旁边守着他。
望着王耀熟睡的脸,他心中暗自思索:究竟是阿比在牛奶里下安眠药了,还是喝牛奶会被强制沉睡?睡着后的人又会发生什么?
忽而,窗外传来诡异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嘶吼。弗朗西斯提着剑盯着不知何时被狂风吹开的窗户,警惕地望着黑漆漆的窗外。
他们刚刚是锁了窗的,按理说风是不可能吹开窗户。
垂落到地上的窗帘被风吹得狂舞,张牙舞爪的,像是想要扑过来索命。刹那,弗朗西斯在迎面的狂风中捕捉到一丝复杂的腥味,像是血和湿润的泥土混合的味道。随后风止,他睁开眼睛想要转身确认身后人的安全,可跳动的烛火下那沙发上哪还有东方青年的影子,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剩下。
“这可麻烦了。”
弗朗西斯握紧佩剑打量四周,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一番思量后,他决定先去找其他人会合再商讨之后的行动。他们总要试着找找失踪的伙伴,不然之后被他们知道了,就说不过去了。
上次从其他同事那里找来的特殊煤油灯再次派出用场,他提着小灯和剑也离开了房间,而这一切同样都倒映在梳妆台上的镜子里,而同样在镜子里倒影的小小角落,背对镜子的沙发扶手上搭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在门被关上的下一秒,蜡烛也紧随其后熄灭,黑暗将一切吞没。
魔杖发出的白光不亮不暗,正好是能让亚瑟看清房间里大致情况的程度。
这里乍一看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床又大又软,房间弥漫着浓烈的香味,奢靡又魅惑,但亚瑟站在门口上下打量着屋子,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的鼻尖抽动,终于在满屋的香水味里发觉一丝异常。
是类似石楠花的气味……也就是说,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两个人很有可能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情事,并且很有可能这个房间夜晚的情况就对应着案发当日的情形。
好,问题来了。霍尔当晚就死了,那当时究竟是谁和霍尔夫人在一起呢?
虽然知道好奇心害死猫,但人的本性让亚瑟现在就想做只猫猫。他想在这间屋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能找出与霍尔夫人偷情的人是谁。
一时间,现在城堡里身份为男性的人,无论玩家还是Npc都在他的怀疑名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