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北问:“可见到那云山雾海,金榜斗拱,厢庑游廊,青松拂檐之美?”
甘棠仙笑笑:“才走了小半圈,莱芜宫美则美矣,但是缺个引路的。”
百里北遥指:“前面一叠连排苍松耸立,清风吹过,松叶沙沙碎响,那便是青松拂檐之景。”
穹苍帝自去了人间临淄,人间已过去三月有余。但穹苍帝此番并非着急赶去洛都,许是上回灵感圣君异动惹他怀疑?又许是感应到莱武宫中仙力云集暗思对策?又许是料定尚姜没有那么快摆平宁安帝,解除与灵霁公主婚约?又许是穹苍帝有更重要的事耽搁了行程?而穹苍帝此时去办的事容不得丝毫马虎,为免消息外泄,他一位小仙都没带,独自出行。待事情办成他匆匆赶去了昴日宫,将重要物件托付昴日星官。
星官小心接过,问:“这东西我藏在哪?”
穹苍帝说:“用仙不疑,疑仙不用,不必告诉本帝放在哪,但过一阵子本帝会过来取。若不小心将东西丢了,你这星官也到头了。”
昴日星官正色领命。“本帝今日出灵霄宝殿去人间,你不可与旁人言说,此事我只告知你与青云两人,若消息泄露,本帝唯你们是问。速速暗召天界猛将百名,暗中跟随任本帝差遣,你权当不知此事,主持政务要紧。”穹苍帝吩咐。
“可需将銮兽牵出?”星官问。
“銮兽牵出动静太大,不必了。”
昴日星官禀:“明日是天宫例定朝会,穹苍帝若未回来,我将如何解释?”
“明日本帝必回,怎需在人间逗留如许久?”穹苍帝说。
星官闻言,迅速聚集天降百人,又邀毕月乌金绳阳星官陪同穹苍帝同去人间。
昴日星官封锁消息,俨然无事般穿行于宫中处理政务。风驰电掣,穹苍帝毕月星官携天降百人已至洛都云端上空。穹苍帝命天将百人隐于云头护卫,自己则与毕月星官去了洛都碧盘馆点了几个小菜吃饭。
毕月星宫初来人间十分兴奋,见穹苍帝点的五个菜皆是色香味俱全,立即举箸吃菜。
“吃完陪本帝去趟临淄府衙。”穹苍帝说。
毕月星官点头:“穹苍帝若急的话,我们即刻使去,反正我们原也是不会太饿的。”
“在人间称本帝苍穹。”穹苍帝叮嘱,“不是饿不饿的事,你的兴奋之情得先压压,不然去洛都府衙给本帝丢脸。”
毕月星官边吃边想,这菜极有特色,口感甚好。
旁边厢房里新来了食客,人数应该挺多,吵吵嚷嚷点了菜,又开始聊起天来。“最近安乐亭侯府宴饮不断,你可听说了?”某人开口。
“此等大事,我怎不知?舍妹几日前受邀去过一趟安乐亭侯府,此番又在受邀饮宴之列。洛都贵女,吾家妹妹认得不少,上次舍妹还遇见两位生面孔,他们是临淄来的管如与申绿赜,据我妹妹说都长得眉清目秀。”
又有人说:“庆兄,可否让舍妹也带我进去瞧一瞧这天资国色?”紧接着是一片哄笑之声。
“你这风月场中的老手,与这些名门贵女原也不是一个路数的。”有人冷哼。
立时便有人砸了杯子:“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编排我?下次再如许说,小心我揍你。”
此时便有劝阻的声音,有人夺门而出,又有声音响起:“安乐亭侯明日宴饮,多少人关注,我原只是与他开个玩笑,哪知他这般认真。”
听完议论,穹苍帝改了主意:“今天且开了房间睡一觉,明日我们去安乐亭侯府凑凑热闹。”
毕月星官塞了满嘴食物,连忙点头答应。
翌日辰时,安乐亭侯府中已是热闹不已。侍者侍女已将安乐亭侯府屋宇打扫干净,门廊装饰一新,此时正为午饭吃食酒菜忙碌,人人行色匆匆,小心筹备。
杜世嘏此时却坐于姑母房中,与姑母各坐在精致的镂花象牙椅上聊着天。“上次饮宴,锡儿可有从贵女中找到心仪之人?姑母要为你去说和。”
“姑母可有中意之人选?”杜世嘏小声问道。
“左光禄大夫裴琇之嫡女裴仪多闻博识,精通音律,又生得容貌出众,是难得一见之女子。其父裴琇精通儒学,创制的朝廷礼仪与陈列刑法,大多被世帝采纳采用。姑母觉得其女甚为满意,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裴仪确有大家风范,但我见她有几分惧怕,还是算了吧。”
“惧怕?为何?”姑母不解。
“上次我与她谈及《上林赋》中‘?旌貘嫠’彼此有不同意见,她朗说了两柱香时间,不依不饶引经据典,让我惧怕。”杜世嘏摆手说。
“这恰恰说明她学识渊博,广文强记。”姑母笑道。
“我母亲幼时人亦称博览群书,精章典句过目不忘,人言高卢公主德才兼备,与父亲鹣鲽情深。在我印象中,母亲却从未与父亲强辩过什么,更何况‘?旌貘嫠’有人言虚妄,有人言实有,未有定论。”杜世嘏说。
“裴仪,我对她没感觉,姑母可留意那位与灵霁公主同来的管如?她文采出众,还甚有林下之风,孩儿心中景仰,只是不知其家世如何?”杜世嘏旁敲侧击。
“不可太注重家世,毕竟真才实学,人品淳良,方是首要。”
“姑母所言极是。”杜世嘏笑言。
此时穹苍帝与毕月星官已偷偷潜入安乐亭侯府,毕月星宫问穹苍帝:“我们化为谁?”
穹苍帝回答:“先不显形,让他们先入座,我们寻机化身哪家贵公子即可。”
“这个主意好,不用劳累。”毕月星官乐得清闲。
灵霁公主带着管如、申绿赜也来了,安乐亭侯亲迎灵霁公主。灵霁自然坐在宾客首位,管如与申绿赜则被置于角落里去了。穹苍帝与毕月星宫将两位公子哥困于花园假山后面,与毕月星官变作两人模样,在角落位置坐下。
毕月星官十分不解,心中寻思:穹苍帝难道主位坐惯了,今日想换个地方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