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刚说完,颜蓝抬手,用力将他推开,她瞪着他,眼底红得像燃着火:“秦时,你是把我当猴耍不成?”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甚至连他们的婚姻,都能被他当成儿戏。
她也曾想过他或许有苦衷,可这份“为她好”的隐瞒,比直白的伤害更扎心。
他明明该是她最亲的人,却把她隔在所有风雨之外,让她像个傻子一样,在担忧里等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颜蓝!”
秦时上前一步,他想要辩解,狱网太过强大,只有把它连根拔起,她和孩子才会安全。
可当他刚伸手想碰她的胳膊,却被颜蓝甩开了。
此刻颜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走,立刻离开这里,离秦时越远越好。
只有这样,她的心才不会再挠心挠肺地疼。
朝朝被这阵仗吓蒙了,他再聪明,也只是个几岁的孩子,读不懂大人之间的爱与怨。
他的小手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忽然感觉到一片冰凉贴在自己脸上,那是妈妈的眼泪。
印象里,妈妈从来都是笑着的,从来没哭过。
“妈妈不哭。”朝朝把肉乎乎的脸蛋贴上去,小声地哄,声音里还带着委屈的鼻音,“爸爸骗妈妈,我们不要爸爸了,我们带着姐姐一起走。”
说这话时,他偷偷回头瞥了一眼,只见爸爸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没敢追上来。
颜蓝没再回头,抱着朝朝径直回了公寓。
后来,白琳与柳瑾年一同落网,相关新闻出来后,秦夫人和秦笙笙才发现,朝朝竟被绑架了?
接下来的三天,秦家人的电话、消息像潮水一样涌来,有解释,有关切,可颜蓝一条没回,一个没接。
直到第四天清晨,颜蓝给秦时发了条消息,只有一句话:“上午十点,民政局门口见。”
她要离婚。
不是一时气话,是这三天里,在无数次想起他的隐瞒后,颜蓝下定了决心。
天刚亮,颜蓝就给韩烟打了电话,让她过来,她实在没勇气,让孩子们与她一起去面对离婚这件事。
她整理好离婚材料,装进了文件袋,门外就传来门铃声。
颜蓝以为是韩烟到了,快步上前开了门,可看清门口的人时,脚步骤然顿住,来人竟然是洲长。
洲长拄着拐杖,脊背却依旧挺拔,看上去精神硬朗,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望着她轻声问:“不请我进去坐坐?”
话音未落,朝朝就像只活泼的小兔子,从屋里窜了出来,一头扑进洲长怀里。
小家伙脆生生喊:“外公,你来了!”
洲长低头揉了揉他的头发,祖孙俩默契地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颜蓝便懂了。
洲长一定是朝朝特意搬来的“救兵”。
她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侧身让开,“您进来吧。”
保镖被留在门外,朝朝乖乖坐在餐桌旁吃早餐,目光却时不时往两人这边瞟,生怕妈妈不高兴。
洲长坐下后,没绕弯子,直接坦白:“知道你我父女的关系后,我没一天不自责,总想着怎么才能弥补你。”
可他也清楚,再多的弥补都于事无补,“云汐的去世,你这些年缺失的父爱,都是我这辈子都还不清的。”
他看着颜蓝,语气满是恳切,“我不求你立刻原谅,只求你别让朝朝和小汐重蹈你的覆辙,再尝一次没有完整家庭的苦。”
可颜蓝只是摇了摇头,眼底的决心没半分动摇:“我已经打定主意了。”
说着,她起身找到那一张药方,递了过去。
“这是妈妈留下来的,能帮您调理身体,我打算出国,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就把这个留给您,算是妈妈留给您的最后的念想。”
洲长也许不是个好父亲,但是他是个好领导人,星洲需要他。
洲长伸手去接,手刚碰到药方,却突然顿住:“这药方的反面,怎么还有字?”
颜蓝一愣,这药方之前不小心沾过几滴水,她当时没在意,没想到竟显露出了从未见过的字迹。
那字迹,分明是母亲颜云汐的笔迹。
那是一封颜云汐写给她的信,字里行间满是牵挂:“我的蓝蓝,当你看到这些字时,妈妈已经不在了。
你别难过,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规律,妈妈只是换了种方式陪着你。
你以为妈妈是被狱网追杀致死,其实不是,他们没那个能力置我于死地,是我自己发现是胰腺癌晚期,才决心赴死。
我走了后,狱网就不会再盯着你,你就能过上平静的生活了。
我把你托付给颜锋,不是草率之下做的决定。
是妈妈知道,跟着他,你能离你真正的父亲更近一些。
总有一天,你们父女能相认。
妈妈也信,颜锋那种人,根本不是我聪明的蓝蓝的对手。
以后的路,妈妈不能陪你走了,只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不用委屈自己,开开心心活出属于你的精彩。
最后的最后,要是有一天你能见到老陶,帮妈妈告诉他,我从没后悔爱过他。”
信上的字时隔多年,再度重现天日,颜蓝看在眼里,泪水模糊了她的眼。
洲长握着药方,原本挺拔的脊背慢慢佝偻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手背上,他看着最后那句话,哭得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那是他错过半生的爱人,留下的最后一段话。
直到颜蓝的手轻轻落在他的背上,带着温热的温度,一声哽咽的“爸”,终于打破了屋里的沉默。
一个月后,阳光正好。
颜蓝身着洁白婚纱,在伴娘韩烟的陪伴下,与秦时并肩走出公寓,走向等候在外的轿车。
韩烟看着秦时,目光不善,语气里还带着十足的警告:“秦时,你欠蓝蓝的可太多了,这场迟来的婚礼,只是你还债的开始。”
秦时握紧颜蓝的手,手里捧着捧花,他目光坚定地望着颜蓝说:“我会用一辈子,把欠她的都还回来。”
颜蓝刚坐上车,一道疯癫的身影突然冲过来,拦在车前,扒着车窗不肯放。
颜蓝仔细一看,竟是颜雪。
颜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连鞋子都没穿,脚都破了,整个人疯疯癫癫的。
韩烟凑到颜蓝耳边,低声说:“颜锋贪图受贿,证据确凿,被判了无期。
柳瑾年和白琳也有了结果,分别是无期和死刑,听说颜夫人气的直接脑梗住院,颜雪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颜家的钱都被没收了,没人管她了。”
颜雪扒着车窗,声音尖锐又嘶哑,反复质问:“为什么?为什么得到幸福的永远是你!
颜蓝,明明我按照梦里的做了,把该换的人都换了,为什么结局还是这么糟?”
韩烟皱着眉,小声说:“她胡说些什么,什么梦里,我看她是彻底疯了,神经病。”
颜蓝却轻轻抬手,让司机放下车窗,目光平静地看着颜雪,
“颜雪,命运从来都不是靠虚无缥缈的梦决定的,它一直都在你自己手里,是你自己选了错的路。”
说完,她收回目光,秦时对司机说:“开车吧。”
轿车缓缓驶离,最终停在教堂外。
秦时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将颜蓝抱下车。
前方,花团锦簇,洲长、韩烟,还有朝朝和笙笙,正笑着朝她挥手。
隐约之间,颜蓝仿佛看到了母亲颜云汐也站在人群中,冲着她微笑。
颜蓝和秦时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只看到了彼此的身影。
午后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又明亮,所有的风雨都已过去,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模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