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如此言一出,那些恕王党的臣子们自然纷纷拍手叫好,可是葛雄飞等几个正直的臣子,以及澄欢、澄阳心中都有些纳闷,平日里在景德帝面前卑微谦恭的澄如,今天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如此果决刚毅。殊不知,澄如和曹师堂就下一步的动作,他们已经有了周密的安排。
澄如公开指责景德帝说胡话,无异于谋反,但他今天这么说,他已经感到自己有了十足的底气。
首先,景德帝提出传位给高笙书,这本来就是非常荒唐,虽然他说高笙书是他的皇七子,但宫中并无一丝记录。而且,退一步讲,即使高笙书是景德帝的儿子,但无论从立嫡立长、立子立贵的角度说,也轮不到他。
现在,景德帝既然这么说了,这就给澄如抓到了很好的把柄。如果澄如带着众臣来到景德帝跟前论理一番后,景德帝不得不收回自己说的话,那么,景德帝作为一个皇帝自然颜面尽失。那些恕王党的人就会得寸进尺,以景德帝龙体欠佳为由,逼着景德帝立澄如为太子,这样,澄如储君的地位自然得以确立。
如果景德帝固执己见,对众臣的劝谏一概不听,那么,恕王党的人就准备以景德帝年老昏庸的名义,逼着他禅让给澄如,如此一来,澄如便可直接入主大内。
当然,澄如之所以这么自信,是因为他具备了足够的实力。他经过多年的隐忍,以及担任朝廷总理大臣期间的广布人脉,让他在朝中的威望日渐升高。而且,更为关键的是,京兆尹胡聪亚的及时投靠,让澄如掌握了御林军这支关键的力量,他觉得自己已经有实力叫板正在病中的景德帝。
澄如见重臣对自己的话纷纷附和,便接着说:
“诸位大人,父皇乃一国至尊,他既然今日说错了话,那今日必须得到纠正,否则必为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利用。本王准备马上到宫中劝谏父皇,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澄如的这番话等于是逼着众臣要迅速作出站位的选择,你如果今天跟着澄如进宫了,那你就是恕王党的人,日后澄如上位,你自然是从龙有功。
如果自己不跟着澄如一道去,那分明就是同他划清界限,那么日后如果澄如登基,自己就有可能受到排挤,甚至清算。
针对澄如的威逼,那些那些本来居于中立的臣子觉得,自己随这么多人一同入宫劝谏,即使景德帝能够力挽狂澜,将澄如拿下,那景德帝对追随者肯定也是法不责众,自己作为跟班,最后一般不会受到很严厉的追究。
众臣在心中做了一番权衡,认为跟着澄如进宫劝谏风险很小,而未来的获益可能很大,于是,大家交头接耳了一番,纷纷点头愿意跟着澄如进宫劝谏景德帝。
澄如看了曹师堂一眼,曹师堂对他微微点头,他知道曹师堂对御林军曹文湖那边的安排已经妥当。
于是,澄如站起身,说:
“既然诸位大人如此信任本王,那就随本王一道进宫吧。”
说罢,众臣来到恕亲王府门口,坐上自己的车辇,跟着澄如来到了皇宫西暖阁外,而澄如与澄欢、澄阳,还有曹师堂、葛雄飞、刘宇涵等几个重臣则一起进了屋内。
景德帝见他们未经宣见而擅自入宫,心中大感诧异,他虽然身体仍然不适,但仍然在宫女的服侍下,从龙床上坐了起来,冷冷地问道:
“澄如,你不宣而至,擅入皇宫大内,你可知罪?”
澄如双膝下跪,叩首道:
“父皇,儿臣适才听到父皇说了一句话,心中觉得甚为不妥,回去与诸位大人一番商议,他们也觉得父皇此话不妥,故此,儿臣斗胆想请父皇收回此话。”
景德帝心中顿时明白,今天澄如是过来向自己叫板来了,他心中不禁掠过一阵寒意。韩孝乎前些日子还说这老二对自己顶礼膜拜,怎么今天突然变得如此强硬了?不过,身为一国之君,景德帝岂能随便示弱。他“哼”了一声,问道:
“朕有什么话说错了,值得你带着众位卿家来指责朕的不是?”
“父皇说高笙书是皇七子,父皇说自己要传位给他……”
原来如此,景德帝不禁大怒,怒斥澄如:
“老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朕了?朕说高笙书是皇七子,自然是不会错。而且,朕的皇位受命于天,朕想传位给皇七子高笙书,这又如何不对了?高笙书率着大军正在征讨蛮夷,不日就要凯旋归来,如此战功赫赫还不足入住大内的话,难道还轮得到你老二坐此大位?”
澄如一听,冷笑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回头对曹师堂等人说:
“诸位大人听到了吧,父皇经此大病,已然神志不清,如果一味任他随意,国家社稷危矣!”
景德帝一听,更加震怒,他看着低头不语的臣子,心中明白,如果不及时拿下澄如,并严加斥责,自己的皇权将岌岌可危。他用尽力气大喝一声:
“御林军何在?”
这时,一身甲胄的曹文湖来到景德帝跟前,说:
“圣上有何吩咐?”
景德帝指着澄如,略带气喘地说:
“你速速替朕拿下此逆贼!”
曹文湖回头看了一眼澄如,低头站到了一旁。景德帝此时方知这个刚刚轮换的御林军统领也是澄如的一伙,他一时无可奈何,气急之下,端起床边的药罐砸向澄如,却被澄如轻轻避开。
这时,曹师堂上前道:
“诸位大人,昔日孟子有云,君王无道,臣子可替之。现在,圣上经此大病,已经昏聩糊涂,如果由他高居上位,必致清明盛世渐成人间炼狱,社稷根基也将摇摇欲坠。而恕亲王澄如天姿英瑞,礼贤下士,从善如流,颇具帝王风范。臣以为,而今圣上若禅让大位与殿下,乃国之大幸,社稷永固。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面对曹师堂赤裸裸的推举澄如篡位,葛雄飞明白景德帝已经大势已去,他们低头长叹,并不言语。而刘宇涵等几个恕王党的人趁机说:
“吴国公所言,皆是为了国家社稷,而今君王无道,殿下上位,乃顺应天理,上天必定庇佑我大梁国万世永昌!”
景德帝此时已经无力掌控大局,只在龙床上声嘶力竭地喊着:
“反了,你们都是反了,朕要诛你们九族……”
澄如见状,大喝一声:
“父皇神智癫痫,我等再说必对他刺激更多,诸位大人请速速离开西暖阁,让父皇安心在这里静养吧。”
说罢,他一抬脚,率先离开了西暖阁,众臣也赶紧离开,连郭涛然也跟着离开了。
御林军统领曹文湖早已得到曹师堂的授意,他立刻喝道:
“将士们,圣上须好好静养,大家速速把此地封禁,一个人也不许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