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欢怀揣最后一分希望,跟那人打听到季和的下落,找了过去。
从季和身上就看得出来,这个世界恶人是没有恶报的。
他离开村子之后,过得风生水起。
算是把握住时代的风口,他从一个钢铁厂做起,慢慢做大,有了公司,后面甚至上了市。
如今他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有了妻子和儿女,婚姻美满,家庭幸福。
季月欢找过去的时候被前台拦了下来,好在她对这种业务相当熟练,所以在楼下的大厅蹲到了季和。
当时季和似乎刚跟人谈完生意,亲自将人送下来,季月欢上前拦在他跟前的时候,季和愣住。
——季月欢虽然不记得郑曼的容貌,但是村子里的人经常说她和郑曼有八分像,她几乎继承了郑曼和季和容貌上的所有优点,所以季和会愣住一点都不奇怪。
反倒是他身旁那人用暧昧的眼神扫了一眼季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现在怎么越换越年轻。
季月欢一听就知道,季和还是死性不改,即便有了妻子,外头也没少养小三儿。
而她这个被他弃之野外的女儿,如今却被人当做他的情妇,何其讽刺?
她没理会那人,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季和,“我有事找你,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季和没说什么,将那个眼神暧昧的合作伙伴送走,回过头来跟她说:
“跟我来吧。”
季和的办公室宽阔敞亮,比村里那栋老房子还要大。
季月欢开门见山,说了小老头如今的情况,最后含着泪道:
“我知道你讨厌我,可他再怎么样也是你的父亲,能不能求求你……救救他?”
季和的表情似有松动,才开口说了一个“我”字,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
季月欢回过头,一个打扮精致的贵妇迈步进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后看向季和。
“老季,这位是?”
季和表情有点尴尬,“这……阿然,这是我前妻的女儿。”
是前妻的女儿,而不是他和前妻的女儿。
他到现在仍旧觉得她是野种是吗?
季月欢没说什么,只是紧张地看向那个贵妇,她以为贵妇会大发雷霆,但是没有,她显然有着极高的涵养,只是“哦”了一声,随手将包放在一边的茶几上,自然地坐在沙发上,双臂环胸,翘起二郎腿。
“抱歉,刚才不小心在门口听到一大半。”
她看向季月欢,“你的事老季以前跟我提过,但我记得他已经跟他爸断绝了关系,现在他手术需要钱,想起我们家老季来了,是不是晚了点?”
季月欢有些着急地解释,“不……不是他,是我,他不知道……”
“哈,”贵妇不等她说完便嘲讽一笑,那笑声格外刺耳,“也就是说你是自己找过来的,你到底是想要老季救他的命呢,还是因为知道老季现在出息了,想来攀附他这个有本事的爸爸啊?”
季月欢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后急切地摇头,“阿姨我不是!我真的只是想救我爷爷,我也不是要他白给,这钱算是我借的,等爷爷手术完,我就会回去上班,我会尽快把钱还上的!”
“算了吧,你这样的小姑娘我见得多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嘴上说着借,以后还不上我们家老季还能厚着脸皮追着你还钱不成?毕竟啊,老季这人心软又好面儿,可计较不起来。”
心软?
季月欢觉得自己简直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季和当初把他扔进炼钢厂那个大坑的时候,可没见他有半分心软,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小老头打起来的时候,也没见他心软。
现在跟她说,季和心软……?
那边季和大概也觉得尴尬,开口道,“阿然,也没几个钱,就……”
“你给我闭嘴!”
贵妇横了一眼过去,语气冷硬又强势。
季和像是个妻管严,一下不说话了。
贵妇根本不看季月欢,只是冷脸盯着季和:
“季和,我今天把态度摆在这里,这事儿我不同意!如果是你爸亲自过来要钱,那给就给了,老人年纪应该很大了,没几年活头,就算多照看些日子也没什么,也算是成全你的孝心,但现在来的是个小丫头片子,性质就不一样了。今天给的是手术费,明天呢?”
她伸手指了指季月欢。
“以后她有个小伤小病地都来问你要钱,你给不给?给了是不是还得给她安排个工作?看她过得不好是不是还得给她买套房?她结婚了吗?如果没结婚是不是嫁妆还要从你这里出?彩礼能不能到你手里都另说,将来她有了孩子,是不是你还要负担她的孩子?这些你想过吗?今天这钱你要是给出去,那就没完没了了。”
贵妇越说声音越大,显然是有些生气了,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毫不掩饰自己的刻薄,直接对季和道:
“老季,别忘了你现在是有儿子的,你的钱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你不为自己考虑就算了,难道连自己儿子都不考虑了?”
这话一出,季和先前还松动的表情又冷漠下来。
他看向季月欢,“你回去吧,当年就说了有你没我,他既然选择了你,早就当没我这个儿子了,现在也不关我的事。”
季月欢急了,她甚至朝季和和那个贵妇跪了下来。
“我真的是来借钱的!我可以打欠条!我求求你们,我真的没办法了,你们救救他,救救他吧……”
夫妻两人不为所动,贵妇直接打电话叫保安上来,将她带走。
季月欢挣扎着哭喊:“季和!季和我求求你!只要你能救他,我发誓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或者你说要我怎么做!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只求你能救他!季和!季和!他是你的父亲啊!季和!畜生!季和你个畜生!”
季月欢哭到最后竟是崩溃到大骂起来。
可没有人理会她。
她被保安拖着丢出了公司。
她狼狈地瘫坐在路边,声音都哑了,口中还在喃喃着“你救救他好不好”。
可惜现实不是小说,不存在那种幡然悔悟的感人戏码。
季月欢枯坐了很久,还是没有结果。
等她终于强打起精神回医院的时候,看到一个伯伯正笑嘻嘻从病房走出来。
是那个告诉季月欢,季和在哪里的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