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书房,李涉文提出要看看他的藏书,东方既白也都应允了。
反正书房里不该出现的东西都收拾了,其他的无所谓,还有些东西他看见了,也只会体会到什么叫心碎罢了。
李涉文将书随意抽了翻看,却没想到每一本书都有批注。
书都分门别类放着,政论、文史、医药、农事等应有尽有。
不知是不是赶巧了,李涉文抽出一本《酿酒民方》,上面批注写着
“枇杷酒可祛痰止咳,生津润肺,等来日酿来送于小猫,既可解小猫酒瘾又可养身,一举两得,妙哉!”
李涉文看着那行字愣了许久,拿其他书的批注对比,却是出自一人之手。
原来殿下的才能远不止制衣,做点心之类。
李涉文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将书放了回去,怕从其他什么技法书籍里发现同样的字句便又折回去看政论那一类的书。
不知是运气还是怎么,抽出了一本《君子问心录》,李涉文很是好奇,打开一看,发现上面全是东方既白的字。
第一问,何为学,学为何?
答: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不堕怠。
第二问,生死富贵何求?
答:生死富贵一念间,半点不由人。生成有用之用,死亦得其所。富贵如浮云,生死可看淡,为得其所而求之。
第三问,君子何为?
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李涉文心中暗暗叹服,殿下的志向竟如此远大。
第四问,小人言汝之非,何解?
答:德建名立,行端表正。恶言不存,百痹自消。
……
第二十问,何谓妻?何以相待?
答:上达神明,下告先祖,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为妻。
妻,非从属,而为主。
主有则人和,人和则家安,家安则国定,妻者重也。
妻者,女卿属,生而柔弱。
须待之以诚,护其如宝,授安身立命之法,与之相敬如宾;仁爱之心不可少,欺瞒之意毋生发;夫为妻之倚,妻为夫之仗,同贵而非贱;携手并进,共抗万难。
后面还附带一句,溶溶吾妻,性如稚子,心善博爱,聪慧果敢,标新立异,与众不同,心甚爱之,当以正君之位以待,呵护备至,此生唯一人足矣。
李涉文看完,心很塞……(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李涉文感觉几乎每一本书都有他们相爱的痕迹,于是决定去看看画。
哪知好巧不巧抽到了燕景瑜画的上京五街十巷图,一打开,掉出一张信纸,上面赫然写着“黑乌鸦又被小猫迷倒了一次╰(*′︶`*)╯”。
李涉文:黑乌鸦?
李涉文探头看了看坐在桌旁看书的人,嗯,一身黑,确实是黑乌鸦。
但是心好痛。
李涉文把信纸和画一起放好,折回到桌边,很体面地夸了一句:“殿下的书房真是汗牛充栋。”
暗影碟者阴阳怪气:他运气真好,就两本和你媳妇儿沾边的书全被他看了。
东方既白暗爽:确实不错。
东方既白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非常“好心”地问道:“可有喜欢的?本殿可以赠你。”
李涉文连忙拒绝:“不必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东方既白望向窗外,“天色尚早,不如手谈一局?”
李涉文心想终于不用被那些文字迫害了,欣然应道:“也好。”
棋桌对坐,你来我往,厮杀天下。
一开始,两人互相试探,还算规律,你放气盘棋,我夺气提棋,你挟,我冲。
差不多到一半,对对手有了一定了解。
东方既白觉得自己稳了,结果他乱瞟了一眼,把本应放在走气提棋位置的棋子,放在人家虎口了,就差一个位置到禁着点了。
东方既白:庆幸没蠢到放去禁着点,可惜放在人家的虎口了。
东方既白根据对方棋力套数盘了盘局势,这局还有机会赢,可是赢了显得自己好卑鄙。
东方既白看了看盘上的禁着点和可落子点的分布,脑中快速推演得出结论,还有一条输得有水平且有风度的路子可以走。
然后,两人越下越慢,好久没有动作,仿佛时空静止了一般。
暗影碟者:能赢吗?
东方既白:快输了。
暗影碟者:……
李涉文越下越紧张,主要原因是被东方既白带了一波节奏,打乱了之前的布局,或者不算是布局,只是原本的预设。
他猜不出东方既白的后手会落在哪,好像一开始的试探没起到半分作用。
东方既白越下越轻松,反正早知道要输,浑水摸鱼走一波,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可惜棋盘只有三百六十一个点,再多点,这把估计够呛。
若是重开,东方既白有把握赢得漂亮又不输风度,传说中只胜你半子的那种控分局。
论谋略,他或许不如李涉文,但是三次重生,让他的灵魂磨得精光,推演之法不过信手拈来。
是你下一手,他能预判多种可能的那种。
很快,棋局接近了尾声,李涉文努力经营得胜半子。
李涉文看着棋局,思索究竟从哪里开始不对劲的。
看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原来那颗落在虎口为诱饵的棋子似乎不对。
若是按照试探的结果,他会下旁边,然后提棋,自己被动保子……最后,我输……
李涉文看着结论得出自己会输的结论,然后抬头看向东方既白,却见到了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来是早就知道结果,所以改了地方,好让自己输得别太难看。
对此,东方既白表示聪明人果然喜欢多想,其实没下错,也不见得会赢。
李涉文自认为是那样的,对东方既白拱手:“承蒙殿下相让。”
正好说完这句话,院鼓声响了。
李涉文看了看天色,起身见礼,“天色已晚,臣叨扰已久便先行告退了。”
东方既白点点头,“慢走,不送。”
李涉文刚提步,又转身看着东方既白说了一句:“殿下,臣还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东方既白非常有风度地露出一抹微笑:“请说。”
“臣与太子殿下是旧相识……”
李涉文一说旧相识,东方既白放在膝头的手瞬间抓紧了膝盖骨,几乎要捏碎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