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站在柜台前，姿态恭谨，却在无意间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傲慢。
安格抬了抬眼皮，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什么事？”
中年男子赶紧低下头，“大人，我家主人想请您帮忙修建新的城堡。”
安格连眼珠都没转动一下，“你家主人怎么会想到和我这种‘边境魔法协会’的成员攀关系？他就不怕教会问罪？”
这句话仿佛一柄钝刀子，把中年男子原本屏住的呼吸刮得七零八落。
他脸色僵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一句完整的话也挤不出来。
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拖长了一分又一分。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安格才慢慢抬起眼皮，像是刚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站着：“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他不怕和我扯上关系，那是他的胆子大。”
“但我可怕和你们扯上关系。我现在只是个商人，只讲生意。要我修城堡，至少——一百魔晶。”
“一……百魔晶？”中年男子几乎忍不住抬头，但马上又低下去，表情像被什么重物压住了一样。
他当然清楚，一百魔晶已经远超正常修建费用。
请一名土系魔法师，只做地形调整和地基建设，三十魔晶都算高了。
可他又只是仆从，没有拒绝的资格。
“我会回去禀告主人的。”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恢复了那点表面礼仪，“如果主人同意，我会再来邀请您。”
“不用你亲自来，”安格摆摆手，“随便派个人通知就行。”
这句话反倒让中年男子心中一松，甚至隐隐生出一种“身份提高”的荒谬错觉。
他点头行礼，匆匆离开。
安格望着他匆促的背影，轻轻哼了一声，旋即继续忙他的货物整理。
阿多大镇商贸繁荣，他的优质货物卖得快，日子也过得极滋润，比一路上奔波轻松多了。
当天下午，消息就送了过来：那位贵族同意雇佣。
安格甚至连惊讶都懒得装。
这种地方贵族最怕的不是教会，而是城堡倒塌、地基塌陷、被人笑话——土系魔法师可比金子更难找。
第二天一早，他便来到镇外的庄园。
庄园规模不小，外围墙体整洁，侍卫队列比普通贵族更有纪律。
看来主人查普曼男爵不只是阿多大镇的治安官，其地位在镇上相当巩固。
接待他的人仍是昨天那位中年仆从，面色拘谨，却比昨天多了些底气。
“阿尔斯通大人，请随我来。”
他带安格穿过庄园，直往后方去。
这片土地空旷，杂草已经被清理过，显然为建城堡提前做了准备。
“这是图纸。”中年人把卷轴递给他。
安格展开图纸看了两眼，眉毛动了动，“查普曼男爵不来和我当面沟通要求？这可是他自己的城堡。”
“主人事务繁忙。”中年人干巴巴地说，“您先按图纸做好地基。等他有空，自会来查看。”
安格“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他先研究图纸，把尺寸、方向和地势全都记在心里。
然后才缓缓抬起双手，土元素在他周围汇聚成肉眼可见的波纹。
空气变沉，地面微颤。
随着安格魔力的引导，大地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挖开，土石顺着他设定的方向涌动。
不到半小时，原本平坦的空地就被挖成一个六百米长、四百米宽的巨大方形深坑。
中年男子眼睛都快瞪出来，可还只能强装淡定。
接着，安格开始稳固地基。
他的动作沉稳而精准——手掌划过空气，一道道厚实的巨型岩墙自深坑内部缓缓升起，纹理清晰，结构紧密，非常适合承载重型建筑。
期间他喝了几瓶查普曼准备的魔力药水，补充消耗的魔力。
当最后一块基石沉入地底、岩层完全合拢时，夕阳已经把天空染成深橙色。
就在此时，一个沉稳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阿尔斯通，你的手段比我预期的还要好。”
安格抬头，一个身披黑色披风、剑眉直挺的男子从侍卫簇拥下走来——查普曼男爵。
他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却带着一股成熟干练的锐气。
更重要的是，安格在他靠近的瞬间，就感受到那股金色、纯净而压迫的力量——圣光之力。
对方是一名圣光骑士。
查普曼巡视陷坑与岩墙，不吝赞叹道：“我都想再雇你建一圈城墙，把整个阿多大镇围起来了。”
安格轻轻一笑，“男爵大人说笑了。”
“雇佣我给你建城堡，恐怕已经踩在教会底线的边缘。再雇我修镇墙……恐怕你会被判为‘勾结叛逆’。”
查普曼耸了耸肩，“那些叛逆——不过是一些对教会不满的家伙。我倒没看出来你对教会有什么不满。”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安格一眼，“如果不是你拥有土元素亲和……加入教会或许才是更好的道路。”
安格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而是顺势引导话题，让男爵放松戒心。
两人便一边散步一边交谈。
查普曼似乎对这个年轻的土系魔法师颇为欣赏，加上安格那不动声色的魔法诱导，让男爵很快谈得自然了。
他们聊到附近的叛乱动向——查普曼说得轻描淡写，却透露出几个关键地点。
又提到最近在王国中流传的某些秘密组织。
直到安格装作随意地问起【光耀】的事情。
查普曼脚步顿了一下。
这一瞬间的停顿极为细微，却被安格敏锐捕捉。
片刻后，查普曼淡淡道：“只是些传闻，那些叛逆还不值得教会请出神器来。”
他说得轻松，却刻意回避细节。
安格心里却已经确认：这就是线索。
夜风吹过，带起地底新岩层的凉意。
安格面不改色，只是微微点头：“明白了。那明天我继续施工。”
“好。”查普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尔斯通，你会是我做过最划算的一笔雇佣。”
安格也跟着笑，但笑意深处藏着另一重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