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松杰非常快速地往后微微一仰头,双眼盯着那一看就不太妙的指甲从自己眼前滑过。
此时的黄毛男人像是一张失去支撑的人皮一样,一动不动软趴趴地瘫在地上,原本朝田松杰掌心传递的那种抵抗的力量,也在婴儿从他嘴里冒出来之后彻底消失了。
他脑袋后仰着,只有嘴巴以夸张的幅度大张着,瞪圆的双眼看着自己头前的地面。
田松杰见状,在后仰躲开婴儿的攻击时,将抓在手中已然变形的民房影子,用力地与黄毛男人紧贴在地面上的影子边缘揉捏在了一起,然后再后撤两步,与其拉开了一定距离。
他看得出来,婴儿刚才的攻击不过是出自反击的本能,是因为感觉到黄毛男人被从身前的方向压倒,于是下意识地就朝着面前的方向挥了一爪出去。
而当婴儿那一爪子挥空,它并没有朝着田松杰的方向看过来,或者有试图靠近的趋势,反倒像是把黄毛男人的身体当做自己的某种堡垒,蜷在他的嘴巴里警惕地开始朝四周观察。
婴儿的皮肤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更为诡异了,紫得仿佛缺氧的皮肤之下蒙着一层淡淡的如同死灰般的白,纵横于脑袋上的无数清晰的血管像是有汹涌的血流通过其中一样,很明显地一下一下鼓动着。
它的眼瞳很大,眼白的部分几乎只能看到窄窄的一小段边缘,短粗的双手支撑在黄毛男人的下巴上,似乎努力在从周围的空气里感受着什么。
田松杰没有立刻行动,他放轻脚步,绕着黄毛男人的身体走了小半圈,确定对方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之后,才又大胆地来到男人脑袋的方向,正对着婴儿的背面。
他垂眸朝下看,黄毛男人的嘴巴里同样也是如同漆黑烟雾一般,什么都看不清楚,而他也没有办法看清楚婴儿的下半身究竟是什么模样。
只不过男人的整个身躯都没有动,也看不到呼吸产生的起伏,这状态实在是怪异得很。
还活着吗?
田松杰的脑中冒出了这样的问题,于是他准备蹲下身,去尝试先感受一下黄毛男人的鼻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口中的婴儿猛地转了一个头,像是感觉到了身后有什么异常一样,那双瞪圆了的眼睛从田松杰的身上扫过,想也没有想又朝着自己觉得不对劲的位置猛地挥了一抓。
锐利的指甲在空中划出了破风声,呼地一下,那声音清晰滑过田松杰耳畔。
婴儿小小的嘴巴蠕动着,口腔里好像有什么很微弱的声音,像是野兽低沉地威吓声,他没有办法从其中听出什么具体的意思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田松杰的耳中又捕捉到了别的什么声音。
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甚至不止一个方向,那种跟眼前婴儿很相似的气息,好像正在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他心头一凛,知道自己没时间细细观察面前这个奇怪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脑中又一次闪过钥匙残块无限放大的画面。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主动开了口:“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田松杰不能确定对方也可以听到他清晰的声音,但根据之前一系列的经历来看,如果他不主动控制自己的声音或者动作的幅度,确实是会对其他人造成一些可以察觉到的影响的。
果不其然,在他讲出这句话之后,那双大得有些恐怖的黑眸立刻位置准确地锁定在了他的脸上,接着没有牙的嘴巴立刻就呲了起来,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尝试吓退田松杰。
听得见,但是听不懂,田松杰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就立刻下意识地朝旁边横跨了一步。
结果下一秒,婴儿嘴巴里就猛地吐出来一团黑雾,直直砸在刚才田松杰站在的位置,而等黑雾落地,与坚硬的水泥地面接触的一瞬间,雾气像是眨眼间被蒸发了一样消失殆尽,留在地面上的只是几条长得极其肥硕的正在不断蠕动的乳白色虫子。
田松杰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他一眼就看出那是蛆,甚至是营养状况相当好的蛆虫。
这样的发现让他忍不住再次打量地面上的黄毛男人,心中的疑惑陡然跟着升高了不少。
活人体内不仅爬出来一个一看就是死婴的怪物,还有明显不应该正常在体内存活的蛆虫,他面前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四处围过来的声音像是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围圈,田松杰脑子快速转了一下,趁婴儿还没能再次找到自己准确位置的时候,就迅速低下身去,一把捏住了对方的身体。
他不太能确定自己面前这个怪异的婴儿究竟多大,但至少跟他概念当中还有电视剧里面看到的相比小了不少,以至于在他张开手掌一把抓住对方的身体连带手臂的时候,自己心里都吓了一跳。
婴儿皮肤的颜色放在一边不说,手上那种黏腻温热的触感,与他印象中的婴儿大相径庭。
这小小的婴儿是活着的?
可笑的想法从田松杰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的想法清奇了。
只是因为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点近似活人的温度,就觉得它是活的?
就算它真是活着的,那么活在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体里,这是合乎常理的吗?
突如其来的禁锢让婴儿张大了嘴巴发出痛苦与不满的声音,黑烟尽数从它嘴巴里喷涌而出,随之不断爬出来的是数也数不清楚的蛆虫,如同瀑布一般沿着下嘴唇开始疯狂往下掉。
田松杰感觉自己似乎打了一个冷颤,尽管他早已经不算是人了,却总觉得在蛆虫从自己手指边上滑落下去的时候,他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婴儿扭动着身体,体表滑腻的液体与田松杰的手掌相互摩擦,发出咕啾咕啾的声响。
这种令人作呕的动静和喷涌的蛆虫让田松杰想要松开手,但他心里又极其清楚自己并不能这么做,于是只能咬紧牙关,手上逐渐用力,将那小小的身躯捏得朝内里凹陷。
与此同时,黄毛男人的身体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清晰的骨折声从对方的胸腔里传出来,很快胸口的衣服就肉眼可见地凹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