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了手。
“还好之前老沈撞见了我们私下谈话，然后告诉了皇后。否则，你可能就会直接在那个密室里，被杀死。死前还要遭受一番折磨。”
而且皇后也因此意识到，裴长卿有了能瞒过她的事，也有了与之相对的能力，才会给予信任。否则裴长卿在她心中，还是拿点心就能打发的工具人罢了。
我的直觉还挺管用的——裴长卿很想这么说，活跃一下气氛。但苏夏梦突然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几乎是靠在了他的身上，整个人都轻轻颤抖起来。
“哎……害怕了吗？”
毕竟与那种可怕的遭遇擦肩而过，就算她作为魔教护法曾经遭受过折磨，也不是说就不怕痛了。恰恰相反，她一直是个害怕疼痛的人。
裴长卿伸出手，再次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放心吧，有我保护你，不会让你被可恶的老女人折磨的。”
“……不能就这样算了。”
“嗯？”
苏夏梦抬起手，猛地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抬起头来，怒视着他道：
“谁要你保护！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不管怎样，她害死了李嫣姐姐，都必须要付出代价！”
“哈哈……”裴长卿揉了揉肩膀，露出了笑容。“真有活力。放心，我们必不能叫她好过。招惹了我们，可是惹上大事了。不过我的祖宗，还是先躺下休息吧。日子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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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三，卯时。
裴长卿虽然安慰苏夏梦日子还长着，但他自己心知肚明，皇后和贵妃很快就会彻底撕破脸。最多不过一月。
苏夏梦伤不算重，但等她完全痊愈，事情恐怕早已结束了。
为让她安心休养，裴长卿没有把这些话告诉她。
此外，论坛也是个令人忧心的事。
它彻底报废，完全无法登上去，总是显示维护中。按理说论坛偶尔出现一些bug，众人也早已习惯。但放在这个多事之秋，实在令人想起裴长卿刚穿越时候的事。
虽说叶鹤眠的意思是，尽量减少对论坛的依赖……但论坛直接关闭，他们还是有些猝不及防的。失去了远距离传递消息的手段，也是失去了一张底牌。不在京城的一号和小九都联系不上，其他人还好都在京城，但是多次私下接触也容易叫人将他们联系在一块。
目前是顾不了这么多了。天色未明，裴长卿直接出宫，确保皇后的人没跟上来，去见了六号。以那女人的控制欲，从前不管他是因为不在意，如今没派人紧紧盯着他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目前所有的穿越者里，一号、小九都不在京城，八号需要静养，十号被关在诏狱，他们也无法贸然接触。七号依然昏迷不醒。于是这次到场的人只有五个人。
陆墨书被叶鹤眠想办法搬回了自己这边，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眼下七号就在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地方呼呼大睡。以叶鹤眠的意见，十号被刺杀的事很可能在陆墨书身上重演一次。所以还是放在身边看管为好。
与上回相聚时的气氛相比，此次可以说是凝重至极。天色虽已蒙蒙亮，但屋中仍是一片黑暗。
听完裴长卿所总结的一连串真相，众人一时默然，仿佛仍在消化这过于惊人的信息。
最后还是楚怀寒叹了口气：“这才过了几天，就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真是难以想象。”
她配合了六扇门和刑部的调查，对方似乎本就不怀疑她和徐生的死有关系，轻拿轻放。然后她这两天想着反正六号还用不到自己，便悠闲地练剑、逛街（自然是戴着易容），与其他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死士则是抱着双臂点头：“是啊。话说五号，你为什么宁可找那个叫沈凡安都不找我？我内力也很深厚啊！我也很想去皇陵看看啊！”
“重点是在这里吗？”顾舒崖按压着太阳穴，脸色发青，“这么大的事情……真的假的，怎么会有这种事……你一点都不震惊？”
当年见了一面的皇帝原来是皇后，对他产生了相当大的冲击。
“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死士摸了摸下巴。“反正我觉得这种朝廷啊官场啊，一直都很黑暗。所以发生这种事完全不奇怪。不过皇贵妃是魔教圣女的事，是真的？五号，你觉得皇后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话？”
“你当我人形测谎仪啊？”裴长卿翘起二郎腿，倚靠在椅背上，不知从哪拿来一个果子啃着。“就算编也不至于编出这种离谱的话来，而且不管那贵妃究竟脑子有什么毛病，她是魔教圣女、所以能找到柳语棠给人易容，倒是挺符合逻辑的。”
“为了‘找个如意郎君’就离开北夏，果然魔教的人脑子都有点毛病。”楚怀寒评价。
“欢喜教内喜欢嗑奇怪的草药，还有各种各样的蛊虫，脑子没问题才是怪了。”
“你们到底在东拉西扯什么？”顾舒崖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既然龙椅上那个根本是傀儡，背后是皇后与贵妃相争，那当年玉牒案皇帝的反应，也说得通了。”
“不错。”裴长卿边啃果子边说道，“还不止如此，很多事其实都串得起来……从玉牒案，到金陵叛乱，再到现在。那个韩崇岳起兵，很可能是发现了裴昭被调包……又或者，是认定裴昭连装都懒得装，根本并非明君，违背当初诺言，才愤而造反。”
从他喊的“吾弟负我”来看，多半是后者。
这位起义首领军事才能不俗，可在某些方面，或许太过耿直天真。于他所在的位置，这可能是致命的。
“那个他见到的歌女，究竟说了什么能让他反应如此激烈？”顾舒崖皱眉，“只是玉牒案的事？这些从别人口中也能打听吧？”
虽说那场风波虽然不曾波及京城之外，但韩崇岳又不是彻底消息闭塞，只要想打听，肯定能了解玉牒案详情的。
“这个嘛……皇后曾提到，那个假裴昭不甘光做个傀儡，曾私自审问玉牒案相关官员的家眷。他刚易容不久，还不太会演，说不定就在这些人面前露了破绽。”裴长卿推测道。
“也说不定，那所谓‘家眷’就是被充入教坊司的歌女，之后被卖到金陵，偶遇韩崇岳，言谈之间让他察觉到了裴昭的异样。”
“太牵强了。”楚怀寒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