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她,为你师父报仇!”
“现在已经没人能阻止得了你这么!”
“你个窝囊废,还等什么!机会就在眼前,发什么愣!”
睚眦不停地在我耳边催促着,不断地刺激着我心中的愤怒,其实它的话反反复复也就这么几句,但却在不停地撩拨着我心中的杀戮欲望。见我迟迟没有动手,睚眦便想自己控制我后边的两只手臂,试图代替我要给跪在我身前的蓝面真人来个双剑抹喉,为此,碧霄则一直在我另一只耳朵便提醒着我,万不可被睚眦占据了我的心神。
“够了!”
我大喊一声,随即解开与睚眦的合神,墨痕、白霜两把剑脱手而出,重新飞回到了凌妙然身边。我回头看了一眼凌妙然,发现她已经因为伤势过重而昏迷,这是我才清楚,即便我已将睚眦重新压制,但那扎根在我心中的愤怒却依旧没有得到半点缓解,于是我一手抓住蓝面真人的脑袋,一手化作手刀指向蓝面真人那残破面具下的喉咙前,对其大声质问道:
“喂!老妖婆,我知道你还有力气说话,不想喉咙被我捅穿的话就赶紧坦白,你的其他三个同伙,现在都藏在哪里?!”
蓝面真人被我揪着脑袋仰视着我的,面对我的质问,她并没有像凌盛弘那样选择装疯卖傻,而是就这么撑着她那双白眸子,无神而空洞的看着我。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我眼前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瞎子,我不理解她是如何能在失去视觉的前提下保持一个正常人的言行举止,但也没兴趣知道,眼下能让我暂时忍住怒火的,只有对她开口说话的最后等待。
“说!赶紧给我说!”
我揪着她的那裸露在空气当中的无皮脑袋,用力的摇晃着,上边的血肉被我一丝丝的扯下,尽管蓝面真人还在对我闭口不言,但就此感到的强烈痛苦却让她忍不住发出沉闷的呻吟。
我:“再不说,老子现在就把你脑袋上的肉给扯下来!”
“你杀了我吧!只要杀了我,你能给你师父报仇了!”
蓝面真人痛苦的冲我喊道。
为了不再把心思分到睚眦那没完没了的教唆上,我双手掐着蓝面真人的脖子,硬生生把她从地上整个提起,并对其说道:
“他们三个对你就这么重要?值得你宁愿死也不愿对我说出他们的下落?!”
蓝面真人“咯咯咯”的笑着,任由她断臂上的血液溅到我的身上。
“没用的”,蓝面真人说道:
“若不是你师父当初的自爆烧坏了我体内的一魄,致使我修为大退,还烧没了我的山黄,如今就凭你,还有这么几个不入流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压得住我的身手,嗯~你闻到了没,现在我的身上,还有一丝你师父的味道……”
“你他妈就是不想活了!”
我用力的掐着蓝面真人的脖子吼道,一道道鲜血从她的面具里渗出,即便快要窒息,蓝面真人依旧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下用嘶哑的声音刺激着我的怒火:
“其实……你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盗走了你师父的一枚体魄,你刚才又怎么可能还有机会瞧上一眼活着的他,呵呵……”
“你以为这样就能刺激我杀了你?”
我继续掐着蓝面真人的脖子对其说道:
“什么炼阵,什么生残补缺,你不就是想要回自己的脸嘛!”
说着,我一把扯下戴在蓝面真人脸上的面具,在我摘下她面具的那一刻,她穿在身上的虎皮长袍也随之化作缕缕白烟飘入到掉在地面上的面具当中。
失去最后的遮掩,蓝面真人惊恐的瞪着没有眼皮的双眼看着我,她不断地想要抬起自己的双手,企图用手掌捂住自己那没有皮肤的脸,可又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没有了双手,无奈,其丑陋之相只能被我昭显于天地之间,一时间,吸引了不少尨灵会的弟子前来围观。
这些尨灵会的人各个手里揣着电筒,纷纷把光线投射到蓝面真人身上,强烈的羞愤感瞬间涌上心头,致使蓝面真人翻起白眼悲愤嘶吼,眼泪止不住的划过裸露的眼眶,一路顺着其脸上的肌理纹路垂落而下。
看到这一幕,我对其并没有丝毫的同情,反倒因为蓝面真人此时的狼狈与无助而在心中升起一阵快感,于是,我继续对这个老女人冷言冷语的说道:
“你想死,我偏不给你死,瞧瞧现在你自己现在这样,活像一只被剥了皮的牛蛙,又丑又恶心,我一会就帮你止血,然后再把你捆上,带到那些摄制组员工面前,让他们好好看看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对了,你说,到时候,会不会有员工给你拍几张照片,或者录一段视频发布到网上?”
我的话语准确无误的刺激着蓝面真人内心最后的一道防线,致使本来有些硬气的她忍不住冲我哭着哀求道:
“不要……不要这样……求你……我……我说……我说……小天宫!”
“什么?”
我松开蓝面真人的脖子对其问道。
蓝面真人重新跪倒在地,她弯着腰,把脑袋压在地面上以遮住自己的脸,并喘着粗气回答我道:
“是……咳咳……小……小天……”
一道黑影从我身后飞驰而出,黑影奔行快如闪电,以极为刁钻的身法绕过我的一侧并冲到蓝面真人身旁,那人带着一个黑色口罩,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身上穿着的也是一袭黑衣,从他的外形和其身上所散发的气味来看,对方绝对是一个男的,年龄猜测大概在四十多岁左右。
蓝面真人话还没有说完,那个神秘人便从袖中甩出几根细长的银针刺进蓝面真人的身体里,蓝面真人断臂上的伤口顿时减少了大量的血液往外流出,我本想上前去抓住那个神秘人,但对方根本没有理会我的举动,而是收起双手转身对着蓝面真人身后的山坳下方飞步冲去,一套轻功行云流水,既未碰到任何一个围观者,步伐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和犹豫,其来去匆匆,身影在消失在须臾之间,好似白驹过隙一般,我甚至觉得这个人也许只是我想象出来的,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看着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蓝面真人,我顿时兴趣大减,遂从一众围观者当中走出,快步来到凌妙然身边,在简单为其把了一下脉后,心中的不安顿时消散了许多,我自然是不会号脉的,但至少现在我能确定,此时的凌妙然,暂无生命危险。就在我准备为凌妙然检查伤口之际,我看到从山崖之上照下来十多道光芒,那种橙黄色的光线我看着十分熟悉,紧接着,我又看到苏太和的母亲荀芷薇便手持电筒快步走到崖壁边缘,而跟在她身后的,正是那一束束橙黄色光线的来源,只见在她身后,紧跟着十多个望字门的弟子,他们一个个手持和宁子初、陈荻舟款式款式相似的灯集体照向山坳,而其中一人的身影轮廓看着好生熟悉,只是,这一下子我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他……
床上的电子闹钟没完没了的叫唤着,我被迫半睁开惺忪睡眼,用手指摸索着床头柜上的闹钟然后不耐烦地大力将其按停。罢了,我一旦吵醒就很难再睡着,这是老毛病了,索性再依恋一下柔软的床铺,在短暂伸展一下身体过后,我起身拉开木屋窗前的帘子。初冬的南方没那么快进入严寒,但阴霾却是日益递进,首先看到的,不是心中期待已久的明媚阳光,而是笼罩在山野之中的细雨绵绵。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够在一觉醒来之后,便能欣赏到一片云雨之中的山林,倒也不失为一种风雅享受,尽管,这种阴雨天气已经在苏家的养生山庄附近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我回头看了一眼床边的电子钟,上边的屏幕显示此时正值早上的七点二十,我心里清楚,再过十分钟,我二楼房间的门定会被人敲响。
果不其然,一切照旧,就在我花上十分钟洗漱过后,便准时听到房门被人宽度的敲了几声,紧接着便是一个女人冷漠的声音:
“起床,早餐送来了……”
这女人我之前就认识,她向来对伺候我就没什么耐心,当然,我也不想惹她,遂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有多痛,只想赶紧穿上衣服打开房门,要不然,再过几秒钟,这货必然会把门敲烂不可。
“来了!来了!”
就在对方即将再次用力敲门之前,我拿捏好时间迅速把房门打开,迎面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于小倩此时正端着一碗米粥和两碟小菜看着我,润丰医院自从出了南宫浪的事情之后,她便跳槽来到了杏袍会,这几天都是由她为我治疗伤痛,同时也顺带手照顾着我的基本起居,虽然她嘴里不说,但从她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死鱼表情上,傻子也能看得出,她对我有多嫌弃。
在我快速将早餐消灭干净之后,于小倩则按照之前的惯例用各种怪异的金属设备和银针对我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和治疗。先是凌盛弘,接着是米不难,然后又是戴蓝色面具的老妖婆,这一连串遭遇下来,那是险象环生,好歹是抱住了一条命,只是这一身的伤,也不是说能好就马上能好的,尤其是强行合神之后,我的五脏六腑总会不时的传出一股钻心的剧痛,这种痛苦持续时间有长有短,发作的时候,疼得我是冷汗直流,甚至有好几次的发作都快让我接近乎于晕厥。
看着自己这一身新旧伤痕,我不禁有感慨自己的确有些命硬,尤其是左肩上被蓝面真人打中的掌印,如今依旧黑的发紫,好在上边的咒印没再出现过,要不然,我真的怀疑自己此时是不是又沉浸在了幻境当中。
“这里痛不痛?”
于小倩用银针在我后背扎着穴位问道。
我:“有点,但还能忍。”
“那这儿呢?”
于小倩又在我背上迅速扎了一针问道。
我:“这儿的话,有感觉不太舒服,但不算痛。”
“那这儿和这儿呢?还有……这里……”,于小倩手起针落,一连在我背上扎下数针。
我:“我说,你是故意往我身上扎这么多的吧?”
于小倩:“哎呀少废话,赶紧说,这些地方你到底痛不痛!”
我简单回味一会儿,在于小倩的再次催促之下,我赶紧回答道:
“大部分都不太痛,有些地方感觉有点淤酸,有些地方则是略微有些刺痛。”
在听完我的描述之后,于小倩态度有所转变,她语气疑惑的对我说道:
“沈放,你老实交代,最近这几天你有没有私下偷吃什么东西?”
我:“这一天天的,老是给我吃素,馋的我有好几回夜里都想出去抓几只野鸟烤来吃,补一补我肚子上的油,也不怕你笑话,要不是院里的人一天到晚都守在这间小木屋周围,我是真想动手了。”
于小倩从床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一双丹凤眼紧盯着我的眼睛,然后语气严肃的再一次对我问道:
“我没跟你开玩笑,老实交代,这几天你到底有没有偷偷吃什么补品或者丹药?”
我:“我说于大护士,我就算想吃我也得出得去啊?我就算出得去,那我也得找得着你说的什么补品和丹药啊!”
于小倩站在我面前盯着我看了很久,随后转身收拾好碗筷,然后背上医疗箱,大步走出房门,我则跟着她走下楼,本来想追问她凌妙然现在身体怎么样了,但这丫头在打开大门的前一秒猛然回头对我说道:
“你老实在这儿待着,一个小时后,你们院里那个叫童仁的,会来接你去见一个人。”
我:“带我去见谁?”
于小倩:“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在准备走出去的瞬间,于小倩又冲我转过半个身子问道:
“你刚刚说,你知道这栋屋子附近有院里的人守在周围?”
“对啊,咋了?”我学着于小倩的东北口音回应她道。
于小倩扬了扬眉毛,我看得出,她并没有打算跟我再说什么,而是和往常一样,利索的转身离开的小木屋。
其实,从我回到乳品厂那天起,我就已经隐约察觉到,老周一定不会随随便便把我“放生”,这种对我不可控的处理方式,亦不是他谋划大局的惯用思路,所以我猜测,一周前的那个晚上,在山坳里为蓝面真人止血的,大概率不是山鬼的人,而是老周派来的,若是山鬼,对方完全可以为了阻止蓝面真人落到我的手里而将其灭口,毕竟以那神秘人的身法速度,凭当时的我根本不可能追得上他,更没可能打得过他,那他又何必在弄晕蓝面真人之后又拍拍屁股走人,且还那么巧,他前脚刚走,后脚荀芷薇便带着院里的人敢赶到了,同时还都是望字门的人。
一个小时的时间,从未有过现在这般漫长,我坐在床边地板上,眼睛紧盯床头柜上的电子钟,一分一秒的默数着时光的流逝,直到时间流转到整一个小时的下一秒,楼下的门终于被人敲响了。我强忍着身上的各种痛楚,快速跑下楼,并几乎是用冲刺步伐打开了房门。
童仁还是老样子,两次见他都是穿着这一身黑西装,内搭一件白的发光的衬衫,看着就是一副官相。见我如此迅速给他开门,童仁礼貌的冲我笑了笑,然后抬手瞄了一眼其左手手腕上的海鸥石英表,再对我说道:
“还好没有迟到,需要收拾一下吗?我可以给你五分钟时间。”
我摇了摇头,着急的回应道:
“没啥可收拾的,衣服也就这样,这个天儿,穿一件冲锋衣在外头最舒服,行了,咱们赶紧走吧!”
大门一关,童仁便带着我往小木屋后方的森林里走了一小段路,随后我看到林子外头停着一辆黑色的长城哈弗,看着挺旧了,还染了一车头的黄泥,在童仁的率先要求之下,我没得选,只能坐在最容易晕车的副驾驶位置上。童仁车技牛得很,一脚油门,车子便在一串串山腰间飞驰而过,看似需要半个小时才能走出的山路车程,在他的高超车技之下,仅仅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我俩便已开到了山外头的国道上。
为了防止自己晕车,我只好分心向童仁问道:
“童兄弟,那个,我想问问你,凌掌门现在怎么样了?”
“她挺好的”,童仁不假思索的回应道:
“虽说伤势的确有点厉害,不过都不是致命伤,只是以她的情况,杏袍会目前还不好为其治疗,所以我们把她带到了南部分院,在那里,有更好的大夫和设备可以供其疗伤,根据今天早上得到的消息,凌掌门已经苏醒了,并且精神状态良好,但还需要继续留院治疗。”
我:“行,那就好,那苏家那边……?”
童仁:“苏家的女儿病情特殊,我目前也不方便透露给你太多,并且本身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根据我们最近这几天收到的消息来看,苏太和暂时应该是不会回国了。”
话题聊到这儿,我的耳朵“唰”一下就红了,倒不是源于儿女情长,而是因为我刚刚提到的那两个女生明明都有各自的生活,却又因我而被劵入一场又一场不属于她们的险境当中,说到底还是我打扰到了她们,为此我内心对她俩是又羞又愧。
一阵沉默过后,童仁对我说道:
“还有一件事,想比你还不知道吧?西南毒家的五长老毒思行,他在你回到这边的第二天早晨便主动跟我自首了,他把自己与山鬼的一切交易都给我们吐露了出来,并声称是他要挟自己女儿和女婿干了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还私下与山鬼合作倒卖国内各种珍贵药材,就在他交代完所有罪行后不久,他便在我们面前自杀了。”
我:“自杀?怎么死的?
童仁:“他把毒藏在了自己的下丹阳内,稍微一运内息毒素便会发作。”
我:“那你们怎么不阻止他?”
童仁:“他是毒家的人,那帮家伙,毒理研究比我们还厉害,他是什么时候服的毒,又是一种什么毒素,南部分院那边至今没有给我们一个准确的答复。”
快速思索过后,我对童仁继续问道:
“那苏鸣呢?就是那个毒思行的女婿,你们调查过他没?”
童仁脸上露出一抹富含深意的微笑:“沈家公子,有些事情真不用你操心,咱们还是踏踏实实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
行吧,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反正我也不是一个爱狗拿耗子的人。
车子行驶了整整两个小时,看着周边的路况,我已经大概猜到童仁要把我带去哪里,若不出意外的话,童仁会把车停在前几天杏袍会药师斗宝的荒村路口。
童仁也的确如我所料,在村口停好车后,他领着我来到了先前养着不化骨的那座老宅子里头。与上次来时不同的是,此时的老宅子围墙上被画上了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咒印,不仅是院内围墙,就连里头的屋子也都是如此,要在如此宽敞的宅院内刻画出复杂这么且繁多的咒印,想必院里也是花了不少人力和物力。
童仁带着我走到宅子里头的一间主卧前,房间门外站着两个手持毛笔的触字门兄弟,他们眼神冷漠而犀利,老远便已注意到我们两个的身影,童仁冲他们两人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段我完全听不懂的玄学妙语,我猜这应该是一段暗号或者密码,看门的两人听后立马也对童仁回了一段叽里咕噜的语言,并顺手打开了房门。
我跟童仁小心翼翼地走进卧室内,发现室内里空空如也,没有我想象当中的屏风、桌椅、衣柜、卧榻,有的是一个被五条粗如手臂的铁链给死死锁住的男人,那人身穿一套古装戏服,我认得出,这衣服是之前萧楠枫穿的那套,但当我走进那人仔细一瞧时,却发现对方并非萧楠枫,而是长相酷似癞蛤蟆的怪人,于是我指着这人向童仁问道:
“这人是谁?”
童仁警惕的盯着我眼前这个怪人,严肃的回答道:
“认不出来了吧?他就是当今的少女偶像,萧楠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