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沉寂多年的古玉突然爆发出温润的白光,内里那片模糊的光影瞬间清晰。
亭台楼阁隐现于云雾间,药圃里的灵草正舒展叶片,而更深处的竹楼中,几道熟悉的身影似乎正隔着时空遥遥相望。
四个月的苦修,两千多次灵力运转周天,那些在深夜里因灵力耗竭而颤抖的指尖。
那些为了寻找高阶灵草而被荆棘划破的衣衫,此刻都化作了胸腔里翻涌的热流。
他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峦叠嶂。
妹妹李杜鹃总爱嗔怪他不懂照顾自己,于莉熬的小米粥总带着柴火的香气。
于海棠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笑起来像弯月亮,秦京茹总能在他最疲惫时递上一碗热汤。
还有阎解娣……想到那个总爱脸红的姑娘,王建国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空间解封,不仅是灵力修为的突破,更是重逢的号角——那些在异时空牵挂了无数日夜的人,终于要回到他的生命里了。
此刻礼炮声骤然响起,红绸从门楣滑落,露出“王宅”与“建业村卫生所”的匾额。
王建国在掌声中抬起手,阳光穿过他的指缝,仿佛能看见空间裂隙彼端传来的微光。
他知道,属于建业村的新篇才刚刚开启,而他与那些重要之人的故事,也将在这个蝉鸣聒噪的夏日,重新续上。
王建国蹲在自家土坯房的墙根下,指节无意识地碾着鞋底的干泥。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蔫了的狗。
三天前他刚用空间里的野山参换了两头秦川牛,正琢磨着该用“进山采药遇仙”还是“远房亲戚遗赠”的由头。
他妹妹还好说,但是又以什么由头把于莉,于海棠,秦京茹和阎解娣接来建业村。
就在他打算去牲口棚看看新牛犊时,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突然炸开锅。
担着泔水桶的李寡妇把木勺甩到了地上,哐当一声惊飞了房檐下的燕子。
王建国眯起眼望过去,只见三辆墨绿色的卡车碾着黄土路冲过来,车轮卷起的烟尘像条黄龙,把跟在车后的一群光屁股娃都罩住了。
“哪个单位的?”
蹲在墙根下抽旱烟的张大爷猛地站起来,烟袋锅子在鞋底磕得山响。
卡车在村部门口的晒谷场急刹住,轮胎擦着地面发出尖利的声响,惊得拴在旁边的老黄牛哞哞直叫。
第一辆卡车的车门“哐当”推开,先跳下的是个穿黑西装的壮汉,皮鞋踩在泥地上竟没沾半点土。
王建国注意到他手腕上的金表在夕阳下晃得人眼晕,比供销社柜台里摆的上海牌还亮堂。
紧接着下来的男人让王建国的心脏猛地攥紧,让他浑身发冷的是被两个黑衣壮汉反剪着胳膊押下车的人。
“张明?”
王建国下意识地往前跨了一步,脚指头却撞在墙根的石头上。
那个被押着的男人穿着警服,肩章上的两颗星在暮色里闪着惨白的光。
正是一年多前在四九城户籍科帮他办下“王建国”假身份证的片儿警张明。
此刻他嘴角挂着血,警帽歪在一边,眼神扫过围观的村民时,突然和王建国的目光撞在一起。
张明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壮汉一拳捣在肚子上。
王建国只觉得后颈的汗毛“唰”地竖起来——张明手腕上那串橄榄核手串,还是上个月他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百年老核雕。
如今这手串在暮色里泛着油光,像个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眼皮上。
“都散开!”
穿西装的男人突然开口,声音像块冰砸在晒谷场上。
“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来办点私事。”
他说话时,手指间的雪茄灰簌簌往下掉,落在熨得笔挺的西裤上。
王建国注意到他皮鞋上的雕花,跟县长大人在国庆典礼上穿的那双一模一样。
人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李寡妇拽着自家娃往后缩,张大爷的旱烟袋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王建国感到何雨水的手紧紧攥住他的胳膊,姑娘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
他低头看见何雨水发髻上别着的那支银簪——那是去年他从空间里挖出来的明代老物件,当时她说戴上这簪子,就像把月亮别在头上。
“建国哥……”
何雨水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树叶。王建国猛地回神,只见穿西装的男人正朝这边望过来,雪茄的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空间里挖到的那坛女儿红,当时想着等把几个女人都接来,就着后山的野猪肉好好喝一场。
“走!”
王建国低吼一声,拽着何雨水就往村后的竹林跑。身后传来张明被拖拽的声音,还有穿西装男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鼓,撞得胸腔生疼。
竹林边缘的老槐树影影绰绰,他记得树下有个去年挖的地窖,平时用来藏空间里倒腾出来的山货。
“钻进去!”
王建国把何雨水推进地窖,自己也跟着蜷进去。泥土的腥气混着霉味扑面而来,他摸到墙角藏着的那块刻着“福”字的青砖——这是启动空间的机关。
身后传来皮鞋踩在落叶上的声响,还有金属碰撞的叮当声。
王建国闭着眼把青砖逆时针一转,只听“咔哒”一声,眼前突然亮起一片柔和的白光。
何雨水的惊呼声被他死死捂在嘴里。两人跌进空间的瞬间,他看见地窖入口处闪过一抹黑西装的衣角。
空间里的空气带着草木清香,远处的梯田在白雾里若隐若现。
王建国瘫坐在黑土地上,才发现何雨水的银簪掉了,正滚落在不远处的草莓地里。
“他们……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何雨水的声音还在抖,眼泪把脸上的泥灰冲出两道白印。
王建国没说话,只是望着空间边缘那片结满果实的桃林——那是他用从四九城古玩市场淘来的桃核种的,如今每棵树都有手腕粗。
他突然想起柳玉最爱吃桃子,每次来都要带个白搪瓷缸子,把桃肉捣碎了敷面膜。
远处传来卡车发动的声音,由近及远。
王建国走到空间的能量泉边,看见水面倒映着自己的脸——额头上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眼神里全是血丝。
他想起穿西装男人手腕上的金表,还有张明最后看他时那绝望的眼神。
水面突然泛起涟漪,他看见泉底躺着的那枚警徽,正是上个月张明喝醉了酒落在他那儿的。
“先在这儿待着。”
王建国捧起泉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让他打了个寒颤。
王建国望着空间里那片长势正好的玉米地,突然想起小时候娘说过的话:
“地里的庄稼,就算遭了雹子,只要根还在,来年照样能结棒子。”
此刻空间外的建业村静得可怕,只有几声狗吠在夜空里回荡。
王建国走到桃树旁,摘下一颗熟透的桃子,咬下去时甜汁溅在下巴上。
他望着空间穹顶那片永恒的星空,想起于莉说过想看真正的银河,杜鹃说过想在月光下写作业,于海棠则念叨着要在院子里种满蔷薇。
“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对着桃树喃喃自语,手里的桃子咬出个月牙形的缺口。
空间里的风轻轻吹过,把桃叶吹得沙沙作响,像在应和他的誓言。
远处的能量泉突然泛起微光,水面上浮现出四九城那座高楼的轮廓——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张明的地方,如今成了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