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升上去,月慕山重新坐回车头。
月慕山不快地瞥了瞥筑吹灯,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装得挺包容,但我知道,你嫉妒我。”
猫妖占有心很强,就算假装得贤良淑德,终究太过年轻了,道行不够,会在某些时候,计较着得不到叶晓曼的偏爱,恐慌着会被别的男人取代,进而露出真面目。
筑吹灯笑而不答,没有计较猫妖的挑衅。
筑吹灯看着前面蜿蜒的山路,两旁芳草萋萋,乡下的土路凹凸不平,并不好走,就算费心费力,全力讨好,也不一定能顺利到达目的地,筑吹灯一眼看到了这条路的尽头。
筑吹灯知道,他若愿意,大可扔了手中的缰绳,弃车而逃,从此走他自己的路,但是他清楚他的心,只要叶晓曼没把他从这辆车上踹下去,他就会一直陪伴着他的大小姐,走到尽头。
想必猫妖和他的想法一致。
他们都明白,在情爱这条路上,他们已经对叶晓曼让渡了他们所有的权利,决定权早就不在他们手上,叶晓曼才是制定规则的人。
他们要么出局,要么只能按照叶晓曼的玩法来。
忽然刮来了一阵疾风。
筑吹灯抬眼看了一眼路旁疯狂晃动的树木,放慢了行车的速度。
月慕山察觉到了,猫耳竖起,“有人在跟踪。”
筑吹灯:“嗯。”
筑吹灯知道是谁,树林里那个被叶晓曼尽情用完再无情扔掉的银发魔族,跟上来了。
到地方了。
筑吹灯停车。
一只脚丫子踩着他宽厚的背,叶晓曼含糊地问:“筑长工,到地方了吗?”
“到了。”
月慕山抢先喜悦地凑到叶晓曼跟前,“姐姐,刚才路上有个人一直跟着我们。”
叶晓曼问:“什么样的人?”
“一个戴着面具的人,鬼鬼祟祟的。”月慕山博取她的欢心,“不过被我想办法甩掉了。”
叶晓曼扫了一眼筑吹灯沉默的后背,笑道:“那是我刚认识的人,我不讨厌他,下次让他跟着呗。”
月慕山有片刻的失落,很快就恢复讨人喜欢的模样:“嗯!”
筑吹灯跳下马车,站在车门口。月慕山这次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个眼风放出去,早有下人摆好了脚蹬。
筑吹灯却抬起手臂,让扶着他,一级一级走下脚蹬。
在距离地面有两级台阶的时候,筑吹灯听到叶晓曼“哎呀呀”地叫了一声,一副脚软站不稳的样子,摔向他怀里。
筑吹灯下意识扶住她。
却听到叶晓曼在他的耳边说:“筑长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屏住了呼吸。
她甜津津的声音,吐气如兰,呼吸混着耳廓温暖他的心脏:“无论后头来了多少人,我永远最喜欢你。”
月慕山在不远处看着,皱眉道:“筑长工,仆从出门在外代表着叶府的门面,不要突然笑得像个傻子。”
筑吹灯在叶晓曼即将踩到地面的时候,把她抱起来,大步往前走。
叶晓曼问:“这么高兴呀?”
筑吹灯低声道:“大小姐,我可能在做一场很美的梦,多希望梦永远不会醒。”
这一天,筑吹灯便带着叶晓曼在村里到处走动,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很好地协助了叶晓曼以优惠的价格收购了一批陈谷。
办完事后,天色已晚,回城来不及,筑吹灯便将叶府一行人带回家,他为了进城,已跟二叔分了家产,田地卖了,留下两间带院子的瓦房。
筑吹灯把房间让给了叶晓曼和其他下人。
叶晓曼挽着月慕山,笑眯眯地踏进筑吹灯为她铺好被子的房间,门在筑吹灯的鼻子前合上。
筑吹灯手抵着即将关上的门,“大小姐,外头没有地方睡了。”
叶晓曼惯是给一把糖再敲一棒槌的,理由找得相当敷衍,“筑长工,我的房间不适合留宿外男。”
筑吹灯的目光转向一脸胜利的月慕山。
叶晓曼摸了摸月慕山的猫耳:“但猫可以。”
筑吹灯扬眉,含笑:“我可以当狗。”
叶晓曼往院子的虚空一指,“狗屋在那。”
门关上。
筑吹灯也不恼。夜凉如水,他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抬头看漫天的繁星,因为叶晓曼近在咫尺,他终于睡得着了。
半夜,睡在柴房的筑吹灯突然睁开眼,他感到有人进了他的地盘。
他立刻起身,站在院子中时,看到一道黑影窜进了叶晓曼的房间。
筑吹灯想也没想,推门而入。
夜灯下,他看到叶晓曼和月慕山坐在床上,白天见过的银发魔族站在他们面前。
魔族少年冲着叶晓曼喊:“师娘。”
筑吹灯愣了愣,他顷刻间什么都想起来了,他想阻止荆追改写他的美梦,可是属于他的时长已经用完。
场景晃了晃,新的信息涌入在场四人的识海中,忘了前因后果,无缝衔接荆追的专场。
少年荆追记得,他好不容易在魔窟里做掉了师尊,没想到师娘突然失踪。
他走遍大江南北,终于在这个偏僻的村庄里再次找到师娘。
荆追没有细想他这些年孜孜不倦地寻找着叶晓曼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她比他所知晓的任何存在——天道、征服、命运,更为宏大和神秘莫测,他永远对她有探究之心。
荆追冷漠地扫过屋里的两个碍事者,一个农夫,一个妖族。
他道:“师娘,我从未忘记你,你却在外头有了别的新欢。”
叶晓曼如临大敌:“荆追,你想做什么?”
荆追走过去,把坐在叶晓曼身旁的猫妖拎起来,扔到地板上。
“姐姐!”猫妖不服想要冲上来,农夫见状,也想过来。
荆追偏头,虚空之中出现两道魔气,把他们绑了起来,叶晓曼要去救人,荆追把她拉到怀里,“不想他们死的话,师娘懂得怎么讨好我吧?”
“哎。”叶晓曼长吁短叹,她顷刻间,就从无语的状态,转到笑容满面,是荆追熟悉的狡猾的模样。
“其实这段日子,我也很想念你,我不去找你,是有苦衷。”
“婶婶,不用救我,快跑。”青年筑吹灯焦急地喊道。
“师娘。”荆追提高声音,盖住筑吹灯的,“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