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沐仙蹲坐在地,目光紧随龙杭的背影,那双眸中满是无法言说的无助与期盼,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只能默默吞咽,无从诉说。
“咳!”
一声刻意而为之的咳嗽,在陆沐仙的背后悄然响起,如同冬日里突兀的寒风,让她心头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
她绝望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轻颤,仿佛是蝴蝶振翅欲飞的最后挣扎。
片刻之后,她缓缓转过身,动作中带着几分不愿面对现实的迟缓与沉重。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颅,那张清秀的脸庞上努力挤出一抹轻松的微笑,尽管那笑容里藏着太多的讨好与无奈。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怯意,却仍尽力保持着平稳:“爹。”
陆可垂下眼帘,目光落在陆沐仙正紧紧搂抱着的小猫上,那张带着几分谄媚、企图逃避责罚的脸庞,分明写着自知理亏却仍想蒙混过关的心思。
他不禁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哼!”
陆沐仙见状,连忙从地上一个激灵爬起,她一手紧紧搂着怀中的雪团不放。
同时,她伸出另一只手,迅速缠上了陆可背后那只手臂,脸上堆满了笑意:“爹,爹,我真的知道错了,这次是真的,我心里头明镜似的。”
陆可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扯得身形微微一晃,而陆沐仙怀中的雪团似乎也被这阵仗吓得“喵喵”直叫,添了几分慌乱中的趣味。
陆沐仙一声声“爹”喊得恳切,与小猫清脆的“喵喵”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既温馨又略显滑稽的画面。
陆可无奈地阖上了双眸,轻叹一声:“好了。”
陆沐仙闻此,面上瞬间绽放出喜悦之色,动作戛然而止,双眸在夜色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紧紧盯着陆可,就连他怀中原本喵个不停的小雪团也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安静了下来。
长巷内,一时间只剩下夜风低吟,恰在此时,一缕清风悠然拂过,引得小巷尽头那面斑驳墙壁后的竹林轻轻摇曳,发出细碎而悦耳的沙沙声。
陆可缓缓抬眼,目光掠过前方不远处轻轻摆动的竹叶,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宁静,随即转首望向陆沐仙,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与坚定:“待回家,我们再细细清算这笔账。”
陆沐仙听闻此言,肩膀轻轻一耸,舌尖俏皮地掠过唇齿之间,漾起一抹顽皮的笑靥,宛如春日里不经意间绽放的花朵。
陆可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宛如古木沉稳:“今夜夜色已深,你便在此安歇吧。”
陆沐仙未有半分异议,只是温顺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对父亲决定的信任与依赖。
陆可微微侧首,目光掠过夜色中的一抹暗影,轻声吩咐:“天宇,引领小姐前去歇息。”
暗影之中,一个年轻而有力的声音应声而起,带着几分恭敬与干练:“遵命,老爷!”
于是,陆沐仙怀抱中那只名为雪团的小猫伴随着她,在陆可温和却又不失威严的目光护送下,缓缓随着那自暗影中走出的身影,一步步向前迈去。
脚步声轻轻响起,宛如夜色中低语的风,随后,一声清脆的“啪哒”,开门与关门的瞬间,仿佛时间的缝隙,将室内细微的声响一并吞噬。
待那声响渐渐淡去,陆可缓缓收回投注于门扉方向的视线,转而凝视着不远处那墙壁内幽深的竹林,声音冷淡而沉稳:“这位朋友,既然有事,寻至陆某门前,何不光明正大,现身共谈?”
话音尚未消散于空气之中,一抹阴冷而蕴含狠辣之意的女声,自翠绿竹林的顶端悠然滑落,犹如夜幕低垂时静静绽放的罂粟之花,携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韵味:“岁月匆匆,多年未见,陆侍读身手依旧敏捷如初,想来这二十余载行走商途、坐镇市井的生活,并未将你养成我所料想的安逸模样啊。”
陆可耳畔回荡着这女子的话语,眼帘缓缓眯合成一线,记忆的浪潮中泛起层层凝重与意外的涟漪。
半空中忽而响起一阵轻盈的衣袂翩跹之声,引得陆可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
只见一抹蓝色身影自墙上悠然跃下,翻腾旋转间,宛如自九天之外翩然而至,最终轻巧地驻足于陆可面前,仅以一袭背影示人,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
陆可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身着蓝衣红边、窄袖紧身的武者装扮,其发丝被高高挽起,简约之中仅以五支素雅银簪,错落有致地扇形插入发髻之中,简约而不失风骨。
面对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陆可心中五味杂陈,不禁轻叹一声,声音里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凉意:“毕方,真是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背对着陆可的毕方,在听闻那话语后,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笑,那笑声里藏着几分得意,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她缓缓转过身来,笑容在唇边绽放,仿佛春日里最不经意的一朵花:“真是出乎意料,多年未见,陆侍读竟还记得我这号人物。”
陆可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位女子身上,她拥有一张精致的瓜子脸,线条柔和而清秀。
那双本应温柔的眼眸,此刻却仿佛冬日寒冰,冷冽中透着刻骨的恨意。
她的身形看似瘦弱,却更像是精心布置的一场迷雾,用以混淆视听,掩盖真实的力量。
陆可静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毕方。
而毕方,她的笑容不减,仿佛是在享受这一刻的对峙,她轻启朱唇:“怎么,见到我还好好活着,陆侍读心中是否有些许失落呢?”
言语间,既有挑衅,也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陆可维持着双手背于身后的姿态,眼眸深邃,冷漠如寒潭,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毕方。
“你既已决定隐匿踪迹,便不应再度现身。”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