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凤凰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悲愤与决绝,继续在空气中回荡:“为了护佑我娘的安危,我那位即将成婚的姑姑落入你们之手;而我娘,怀着身孕,仍挺身而出,只为保全我和哥哥。而我的哥哥,他,用他那瘦弱的身躯紧紧遮蔽着我,生怕我落入你们的魔爪,哪怕是以自己为盾!这一桩桩,一件件,血泪交织的往事,你们怎敢遗忘?又怎能用一句轻描淡写的‘投名状’,便企图抹去这一切的罪孽?”
火凤凰的声音如雷鸣般轰鸣,在封闭的屋宇间久久萦绕,震颤着每一寸空间,连带着人心都随着她激昂的话语而起伏不定。
白夫人见状,轻移莲步,缓缓靠近情绪崩溃边缘的火凤凰,温柔地以臂弯环绕住她颤抖的肩头,给予着无声却坚定的慰藉。
陆洛童的目光冷冽如霜,静静地锁定在温昀身上,言语间亦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寒意:“温帮主,我曾以为,易上良的心智在你之上,而今看来,是我有失偏颇了。原来,你的心机城府,亦是毫不逊色。这番辩白,真可谓是厚颜无耻,令人叹为观止!”
陆洛童的话语,恍若春日里初响的惊雷,骤然在温昀的心田炸开绚烂之花,将他方才还沉浸于宿命平和中的神色,瞬间改写为交织着紧张与不甘的复杂情绪。
屋内众人,目光皆凝聚于这一刻的陆洛童,仿佛目睹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奇景。
自他们与陆洛童相识以来,他的面容总是那般淡然无波,即便是愤怒与不悦,也未曾在他脸上留下丝毫痕迹,更别说此刻这般模样,着实令人震惊不已。
萧泽呆立当场,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惊讶之情让他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了嘴,连话语都遗忘在了喉间。
一旁的萧淳亦是同样的错愕,手中紧握的折扇几乎要被指节的力量折断,他心中涌动的震撼,全然体现在了那双紧紧攥住扇柄的手上。
他压低声音,悄然转头对萧泽言道:“大哥,我生平头一遭见到陆大人如此严肃的模样。”
一旁的萧泽闻言,缓缓合上双唇,声音低沉:“我也是第一次见。”
萧淳闻听萧泽之语,不禁讶然,微张了嘴,旋即意识到失态,连忙以手中折扇轻掩。
那一边的陆洛童的视线如刃,紧紧锁定在温昀身上,每一个字从齿间挤出,都携着不容忽视的怒浪:“你轻描淡写地说着‘自作自受,罪孽深重’,哼,从你方才那番言辞中,我丝毫未嗅到一丝自省的味道。你口口声声认罪,却又巧妙地将所有罪孽推卸到柯翔鹰与古越肩上,企图以此减轻自己的罪责,还搬出什么‘投名状’、‘迫不得已’的借口。哼,这般的狡辩,真是荒谬绝伦!世间生存之道千千万万,你们为了求生便去犯法杀人,肆意践踏人命!你们并不是逼不得已,而是自己主动选择走这一条路!主动选择杀人谋财这一条道!这绝非什么无奈之举,而是你们贪婪与懦弱下的恶果!怨不得旁人!”
陆洛童的话语在屋内回荡,如雷鸣般震耳欲聋,每一声都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温昀试图辩解的勇气,直至他哑口无言,只能在那连珠炮似的责骂声中,缓缓低下了头,神色黯然。
火凤凰目睹此景,心中好不容易压抑的情绪仿佛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控制。
她依偎在白夫人的肩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哽咽之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凄楚。
屋内,烛火轻轻摇曳,发出细碎而温暖的噼啪声,为这沉闷的空间添上一抹柔和的光晕。
那暖黄色的光芒轻轻拂过每个人的脸庞,却也似乎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悲悯与哀伤,它们如同无形的雾霭,将整个屋子紧紧包裹。
梅园的小径上,随着众人的陆续离去,夜色愈发显得宁静而深邃。
白夫人缓步前行,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陆洛童那渐渐没入柯幼娥房间的背影,火把的微光摇曳,将她的面容勾勒得既柔和又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迷离。
并肩而行的白清允,察觉到身旁白夫人的异样,心中泛起一丝担忧,连忙以温柔的嗓音关切询问:“赤芍,你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可是今日诸多事务让你感到疲惫了?”
白夫人的眼眸依旧紧紧追随着屋内陆洛童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未曾有片刻的游离。
她的神色中带着一抹恍惚,轻轻摇曳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吐露着:“我无妨。”
“无妨?”白清允的眉宇间染上了几分不解,他轻声追问,“可你面上分明透着几分哀愁。”
白夫人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淡而温婉的微笑,那笑里藏着几分过往的云烟,她缓缓转身,目光温柔地落在白清允身上,轻声道:“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方才有那么一刹那,我仿佛瞧见了年轻时的陆侍读,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我们已携手共度了这么多载春秋。”
言罢,她的脸颊上不经意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似是那段被岁月轻抚的记忆,依旧能触动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一旁的白清允,闻言之下,唇边勾勒出一抹温柔浅笑,声音柔和如春风拂面:“赤芍,等过段时间,我陪你去京城。”
白夫人闻此,双眸之中瞬间闪烁起惊喜的微光,她转向白清允,虽未言语,但那盈盈目光中满载着疑问与期盼,仿佛在低语:此言当真?
白清允见状,笑意更甚,轻轻颔首,以眼神给予最坚定的回应。白夫人心中欢喜难掩,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甜蜜的笑意,两人皆沉浸在这份温馨与期许之中,浑然未觉,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萧泽与萧淳两兄弟正静静伫立,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萧淳轻摇着手中那把折扇,姿态悠然,探头探脑地向屋内张望,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而他身旁,萧泽则微微蹙着眉,双手环扣胸前,眼神在白夫人与白清允之间游移,似乎在捕捉着某些不易察觉的微妙情绪。
良久,萧淳终于收回了那探询的目光,一脸困惑地转向萧泽,轻声问道:“哥,龙杭和陆沐仙她们人呢?她们怎么不在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