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袆愣了一下,
问道,
“哪按照殿下的心思,
是想让我怎么个嚣张法?”
司马绍看了看宋袆,
说道,
“你放火的本事,
不是很好嘛?
一个楼也是烧,
十艘船也是烧。
不把他们烧疼烧怕了,
你永远也别想安生过日子。”
宋袆点了点头,
又问道,
“哪殿下看,
先烧谁家的船,
最合适?”
司马绍笑了笑,
说道,
“自然是顾家的,
他们家的女子,
可是刚刚才羞辱了你。”
宋袆看着司马绍,
问道,
“可顾家赔得钱,
够买十艘那样的船了。”
司马绍摆了摆手,
说道,
“那还有烧死烧伤的那些船夫哪?”
宋袆说道,
“那不是……
殿下是说,
就把那些黑的,
说成是白的?
硬要顾家杀人偿命?”
司马绍点了点头,
说道,
“怎么?
不可以嘛?”
宋袆摇了摇头,
说道,
“没有,
我只是觉得道义上,
有点缺德。
怎么说,
顾家也帮了我不少的忙。”
司马绍摆了摆手,
说道,
“哪要是我告诉你,
想杀你的人当中,
顾家排在第一位,
你怎么想?”
宋袆指了指自己,
说道,
“殿下别开玩笑了,
小女子不过是一介风尘,
谁会为了碾死一只蚂蚁,
处心积虑哪?
再说了,
顾家又为什么要杀我哪?”
司马绍再次摇了摇头,
说道,
“看来,
你还没认清事实哪,
自从长安被破,
先帝被抓去平阳之后,
中原的士族成群结队的渡江,
这江山社稷,
已经不像十年前那样,
再倚重江南的士族了。”
宋袆眨了眨眼睛,
问道,
“哪他们不是该来杀殿下嘛?
和我一个风尘女子较什么劲?”
司马绍说道,
“他们需要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来试探朝廷的底线,
同时哪,
也递一张入门的单子。”
宋袆指了指自己,
说道,
“殿下是说,
他们想用我的脑袋,
去讨好大将军?”
司马绍点了点头,
说道,
“正是,这个礼物不大不小,
既不会引起大将军的警惕,
又还能顺了他的心意,
为他斩掉一个隐患。”
宋袆又指了指自己,
说道,
“殿下,
我怎么又成了隐患哪?”
司马绍说道,
“很简单,
大将军有些事情,
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
比如,
他到底和那个宗亲写了血书?
和哪个公卿结了暗盟。
但……”
宋袆只觉得浑身发冷,
司马绍说的这些,
她确实都知道,
但她并没有和任何人讲起过,
说道,
“殿下是要我说出这些人来?”
司马绍摆了摆手,
说道,
“千万别,
这可是祸水,
你可别引到我这里来。
不过,
有一个人,
倒是跳出了三界五行。
你要是实在支撑不住了,
可以告诉他。”
宋袆眉头一皱,
说道,
“殿下是说道深大师?
可他是大将军的亲弟。
殿下……,
殿下竟然和大将军的亲弟解了暗盟?
可殿下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一个小卒哪?”
司马绍摆了摆手,
说道,
“哪有什么大小多少,
你看我今日风光,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或许等不到明天,
只需要宫里的人,
讲一句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就得横尸街头,
到时候啊,
我恐怕连个全尸都难留。”
宋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司马绍,
确实,
这黄须奴就像一座大山一样,
压在司马绍的背上,
压得他不敢松懈,
也不敢喘气。
司马绍自己缓了缓,
说道,
“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宫里那位,
也不想立我,
但他也不是没办法?
阿裒死了,
阿冲废了,
阿曦哪,
娘家实在是帮不上一点,
阿焕嘛,
恐怕连今年都活不过去了。
现在我要是一死,
威胁的可就是宫里那位的位置了。”
宋袆听着,
说道,
“殿下刚才说什么东海王废了,
是什么意思?”
司马绍看了看宋袆,
说道,
“有嘛?
我有说嘛,
哦,我是说阿冲跟着那些东海王的旧部,
学他们那些阴谋诡计,学废了。”
宋袆又问道,
“可当阳侯说,
正是宫里那位,
要置殿下于死地。”
司马绍摆了摆手,
说道,
“他说得对,
但他故意让你理解错,
这宫里又不是只有一位,
有人想让我活,
自然也有人想让我死。”
宋袆旋即明白,
说道,
“殿下是说郑妃?”
司马绍点了点头,
说道,
“除了她,
还能有谁,
既然她都出手了,
我不回礼,
显得就不孝顺了。”
宋袆问道,
“哪殿下打算怎么回礼?”
司马绍说道,
“这郑阿春的两个妹妹,
不是嫁给了王袖、刘佣嘛,
我听说,
这两人,
可是你那里的常客。”
宋袆点了点头,
说道,
“这两人倒是常来,
不过就是单来喝酒的,
实在是郑家姐妹太过霸道,
又仗着宫里实在有人,
每天就拿他们俩当出气筒,
其他地方不敢去,
只好去我那里,
饮几杯闷酒,
也挺可怜的。”
司马绍摆了摆手,
说道,
“现在还不是可怜他们的时候,
这不是把这归命侯的姐妹,
都交给你了嘛?
我听说,怎么的,
那孙小红,
还和刘隗交情不浅?”
宋袆读懂了司马绍的言下之意,
问道,
“属下自然可以安排,
只怕那孙小红不愿意。”
司马绍摆了摆手,
说道,
“这个你可以放宽了心,
归命侯造反的铁证,
还在我手上压着,
她们不想再被灭一次族的话,
会听从你的任何安排。”
宋袆看向司马绍,
问道,
“归命侯当真要谋反?”
司马绍笑了笑,
说道,
“造反无非就三点,
钱、粮、兵,
归命侯现在什么都没有,
就剩下数不清的仇人了,
他能造什么反,
不过,
这又有什么关系哪?
我说他造反,
难道人们会信他不信我嘛?”
宋袆哑然,
缓了好一阵子,
问道,
“殿下这样,
是不是有失厚道?”
司马绍摆了摆手,
说道,
“要不是看在归命侯这个饵,
还有点用处,
早就把他处理掉了。
他的事情不重要,
重要的是,
你给我把声势造起来,
最好是摆出一副,
和郑家人决一死战的架势来。”
宋袆点了点头,
说道,
“殿下,
那小女子这就回去,
看看袁令给准备的新船如何?”
司马绍点了点头,
说道,
“要多留个心眼,
看看什么地方能藏住人,
以后,
我可是少不了,
去你那里谈事情,
这事成于密败于泄,
他既然抓走了那几个黑衣客,
肯定心里清楚。”
宋袆离开了太学,
接上孙家九女,
往自己的住处赶。
看到来人是宋袆,
孙小红开口说道,
“想不到会是你,
要是在前朝,
你连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宋袆当即回怼了一句,
说道,
“放心,
今天我就让你舒坦舒坦,
你不是喜欢刘家人吗?
今晚就安排你和刘佣双宿双栖。”
孙小红怒瞪着宋袆的后脑,
说道,
“你一个婢子,
尽然敢如此戏弄我?”
宋袆说道,
“这怎么能是戏弄,
分明是玩弄,
就算亡了国,
成了亡国公主,
你们谁手上没玩死过几个丫鬟?
怎么?
现在换丫鬟来玩你们,
就不开心了嘛?”
孙小红手指掐进马车里,
说道,
“宋袆别以为你自己多了不起,
殿下不过是图个新鲜,
我就不信,
我们九个姐妹,
还敌不过你一个人?”
宋袆笑了笑,
说道,
“很好,
保持这种心里,
今天都用到床上,
先把刘佣给战胜了。”
孙小红一撇嘴,
说道,
“就算落魄了,
大家都是婢女,
我凭什么听你的?”
宋袆笑了笑,
说道,
“你随便啊,
你不听的话,
有的是人听,
反正殿下答应了,
谁立了功,
就给谁找个好人家。
你要是不愿意,
那我就另选她人了。”
孙小红犹豫了,
问道,
“殿下当真这么说?
该不会是你使诈吧?”
宋袆说道,
“信不信随你,
就你这蒲柳之身,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宝贵的。”
孙小红一咬牙,
说道,
“那好,
但说好了,
就这一次。”
宋袆点了点头,
说道,
“放心吧,
咱们是要替殿下钓鱼,
又不是替殿下养鱼,
给他一点便宜就行了。”
宋袆安抚住了九女,
将其安顿下来,
正想着怎么去勾引刘佣哪,
建康令袁冲就找上了门。
宋袆问道,
“袁令好灵的鼻子,
这个住处,
小女子可是谁也没说。”
袁冲笑了笑,
说道,
“宋姑娘见外了,
你还不知道吧,
这个宅院的主人,
正是在下。”
宋袆本能的退了一步,
她想起了今天司马绍说过的话——
人,不能看表面。
自己这个住处可是精挑细选的,
查了又查,
最后确定是一个死在南渡路上的寒门子弟的宅子,
这才敢入手的,
没想到,
这主人,
居然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袁冲。
袁冲笑道,
“这年头啊,
人们都怕惹事,就喜欢找一些死主的宅院,
那我就是干这个变更文书事宜的,
给自己行个方便,
不过分吧?”
宋袆问道,
“这些殿下知道吗?”
袁冲笑了笑,
说道,
“所谓不聋不瞎不当家,
江山社稷那么多大事,
等着殿下去管,
要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都让殿下来管,
那你累死他算了。”
宋袆盯着袁冲眉宇之间,
又问道,
“可这样一来,
我就很难再信任袁令了,
我看我这地方还得换。”
袁冲摆了摆手,
说道,
“宋姑娘,
你就踏踏实实的住着,
这是我的产业,
京城的各个衙门,
多少都给点面子,
你藏个个把情郎,
是不会有人来搜的。”
宋袆问道,
“我还是怕,
你转身就将我这些姐妹,
当良人奴给卖了。”
袁冲摆了摆手,
说道,
“姑娘说笑了,
且不说这大买卖轮不到我来做,
就算有我的份,
你这些姐妹们,
浓妆艳抹的,
勾引个男人还行,
要是真让她们为奴为仆,
只怕那些贵族老爷们,
得自己动手干活。
其实哪,
咱们各有所图,
你不必信我,
我也不需要信你,
怎么都把殿下交待给彼此的事情,
做好了,不就行了?
你又何必管我真不真诚哪?”
宋袆点了点头,
问道,
“你的船上没有做手脚吧?
不会在船里藏了人吧?”
袁冲笑了笑,
说道,
“这话说的,
能藏住说明我有本事藏,
要是没藏住,
说明姑娘有本事抓,
大家各凭本事给殿下办事。
这样不好嘛?”
宋袆问道,
“既然都是给殿下办事,
就不能实心实意的?”
袁冲笑了笑,
说道,
“宋姑娘,这秦淮河上,
不只有痴男怨女,
还有勾心斗角,
就拿深猷公子来说吧?
他把你的船点了,
那是在救你,
但给了你一箱珠宝,
那就是在害你了。
那你说,
深猷公子,
对你又是好是坏哪?”
宋袆摇了摇头,
她这一天真是比这前二十年还刺激,
问道,
“我不明白,
我不过就是个娼妓,
这些个侯爷公子的,
都这么惦记我干什么?”
袁冲皱了皱眉头,
问道,
“殿下没和你讲?
那我也就不能说了。”
宋袆说道,
“殿下说得云里雾里的,
一会儿说什么当阳侯要杀我,
一会儿又说王安期是救我,
我看哪,
他多半是五石散又吃美了。”
袁冲听到这里,
才说到,
“殿下没说错啊,
连当阳侯都能得到的消息,
难道殿下就得不到嘛?”
宋袆还是不愿意相信,
那么俊美的当阳侯会骗她,
问道,
“哪当阳侯又是为了什么?
非要置我于死地?”
袁冲笑了笑,
说道,
“他是要抢在顾家之前,
把你除了,
这样,
顾家的礼物,
就没有了,
京城也就能多几天太平。”
宋袆向后退了两步,
警惕的抱住自己,
问道,
“袁令不会和侯爷一个想法吧?”
袁冲摆了摆手,
说道,
“本来是这么想的,
我都拎刀进去了,
没想到殿下心软,
带着你一起进了密道,
我一直也没得空来……”
宋袆继续往后退着,
说道,
“那袁令现在?”
袁冲摆了摆手,
说道,
“你不必惊慌,
既然殿下要做你的靠山,
你现在就安全的很了。
我只是没想到,
殿下能为了你,
做这么大的牺牲。”
宋袆困惑的看着袁冲,
问道,
“牺牲?什么牺牲?”
袁冲笑了笑说道,
“你来猜一猜,
你要是大将军,
这京城中,
你第一个想拉拢的人,
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