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委屈的看着王允之,
问道,
“那现在怎么办?
沈充要是真把沈家娘子送来了,
你不会真接着吧?”
王允之笑了笑,
说道,
“为什么不哪?
沈家有钱还事少,
又没有那么多规矩,
要是长得也国色天香,
我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拒绝。”
顾氏又问道,
“那你就不念及往日的情分了?”
王允之摆了摆手,
说道,
“行了,
别当我不知道,
你们这套把戏,
先去对付逸少兄,
他没接,
你们才找得我吧?”
顾氏往后退了半步,
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王允之笑了笑,
说道,
“嗐,逸少兄能看出的破绽,
难道我就看不出来嘛?
说起来,
逸少兄能把你们四个留在聚贤楼,
已经是给了你们莫大的面子了。”
顾氏四人相互对视,
恨不得找个船缝钻进去,
她们一直恪守的秘密,
原来早就被人看破,
正准备转身离开,
王允之又喊住了四人,
说道,
“等等,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顾氏转过脸来,
说道,
“既然都被你看破了,
我们还能怎么办?
自然是从哪里来的,
回哪里去啊?
现在还不走,
难道留着等别人笑话嘛?”
王允之摆了摆手,
说道,
“我也没让你们走哪,
反正这美人计给谁用不是用?
恰好,
我又特别受用,
要是再让你们去应付安期,
哪还不如跟着我哪?”
顾氏收住眼泪,
转回身来,
问道,
“相公,
这么说,
你不怪我们?
不撵我们走了?”
王允之笑了笑,
说道,
“嗐,这事情,
你们又做不了主,
我怪得着你们嘛?
不过……
你们要是这么走了,
别人怎么看吴郡四家?”
四人一愣,
齐齐看向王允之,
问道,
“哪还能怎么办?
这事情,
本来就是我们理亏在前。
相公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难道还能一生气,
把宋娘子的花舫给点了?”
王允之跳到船下,
说道,
“这些婆娘啊,
我劝都劝不住,
小伯母啊,
我只能事后赔罪了。”
三人还在犹豫,
顾氏从身后的家丁手中夺过两支火把就往船舫上丢去,
说道,
“宋娘子,
对不住了,
不是谁家的相公都能往船舫领,
这次给你个教训。”
宋袆倒是不在意,
说道,
“烧吧,
烧了出出气,
也劝劝这建康城的爷们,
先守住家花,
再惦记野花,
没那个本事啊,
不要乱花。”
刘超却迟疑了一下,
本想上前,
又缩了回去。
这举动被王允之全看在眼里,
扫了一下其他三女,
说道,
“哎,
你们三个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去劝劝?”
三人一听就反应过来,
也加入了妒火烧船的行列,
没有多大工夫,
建康最美的花舫,
就成了一堆灰烬,
漂在了秦淮河上。
同样漂起来的,
还有几个身着黑衣的家伙,
王允之扫了一眼刘超,
说道,
“世瑜兄,
当真不再抢救一下嘛?
说不定还有的救。”
刘超顾左右,
说道,
“也对,
不管是谁的人,
总要活着才能问出个长短来,
可惜啊,
我也不怎么会……
深猷,你阴我。”
刘超刚说着,
顾氏身后的那些个家丁就像蛟龙一般,
纷纷入水,两三个一伙,
把溺水的那些黑衣客都丢到了岸上。
王允之踩了踩脚边的黑衣客,
说道,
“你要是再装死,
可就真死了。”
那人赶紧开口,
说道,
“别,别,
王公子,
小人也是奉命行事。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就饶了小人的狗命吧。”
刘超就怕王允之再问,
腰间的剑已经和剑鞘摩擦着,
只要王允之再问,
那就只好一搏了。
好在,
王允之很识相的,
说道,
“这个建康令袁冲,
也真是的,
怎么还不来。”
话刚落地,
袁冲就拨开人群,
搓着双手,
来到了王允之面前,
说道,
“王公子,
下官早就在此等候了,
没得您的召唤,
也不敢搅扰您的雅兴。”
王允之用剑柄磕了一下袁冲,
说道,
“袁令,
这建康地面的事情,
还得您来,
你可别和我客气哦?”
袁冲立刻一拍胸脯,
说道,
“王公子放心,
你的事就是袁某人的事,
保证给你办的明明白白。”
王允之摆了摆手,
说道,
“哎,这事啊,
你不要急,
我知道你能力强,
但这案子和案子不一样,
这次你就听小侄的,
把人关起来,
谁也不要审,
谁也别让见,
不出几日,
就有惊喜降临了。”
袁冲愣了一下,
也不不多问,
直接向身后挥挥手,
涌出十几个差役来,
把这些黑衣客尽数带走。
袁冲陪着笑脸问道,
“王公子,
你看还有什么需要下官效劳的。”
王允之拍了拍袁冲的肩膀,
说道,
“你看这商娘子的船都烧没了,
你给赔偿一条,
不委屈吧?”
袁冲点了点头,
说道,
“能为王公子办事,
下官荣幸之至,
哪里会委屈。”
王允之摆了摆手,
说道,
“行了,滚蛋吧。
让你儿子少赌两把,
实在戒不掉,
就放放水嘛。”
袁冲点着头,
押着那些人回县衙,
王允之这才又扭头看向刘超,
说道,
“面子、里子,
我是都给你了,
至于那些人是谁,
我不问,
那些人以后能不能救出来,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刘超抱拳拱手,
说道,
“深猷,
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哪?
这商娘子的船,
我可是第一次来,
不像深猷,
可是这里的常客,
要是早就发现了,
为何要等到今天哪?”
这话一出口,
宋袆就反应了过来,
对啊,
看这样子,
自己这条船,被人盯上,
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王允之就算不能明说,
也该给个暗示啊?
说道,
“王公子,
刘郎说得,
也不无道理。”
王允之摆了摆手,
说道,
“没什么,
以前有我们在,
其他人掀不起浪来,
现在,
就是给你提个醒,
你凝视深渊的时候,
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别总觉得自己聪明,
谁又是傻子哪?”
王允之说得如此直白,
宋袆惭愧的低下了头,
自己怎么说也是王敦在建康的情报头子,
谁想到,
居然连自己的老巢都被渗透到这种程度。
王允之像是安慰,
又像是讽刺,
说道,
“小伯母啊,
你也别往心里去,
伯父也没真指望你来收集什么情报。
真正的高人,
怎么可能如此招摇过市?”
这话是说给宋袆听,
也是说给刘超听,
更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
宋袆先是一愣,
以为王允之在嘲笑她的无能,
旋即一想,
王允之把这事情闹大,
实则是在保护自己,
施一礼后,
说道,
“多谢王公子提点,
小女子今后定奉公守法,
不再勾引有妇之夫。”
王允之欣慰的点了点头,
看向刘超,
问道,
“世瑜兄哪?
有没有觉得很遗憾?”
刘超刚还在回味那句话,
既然这宋袆不是王敦的情报头子,
那王允之说得那个高人,
又会是谁哪?
王应?
不能吧?
就他那个性子?
难道说,
就是王允之?
如果是的话,
他今天也不能折腾出这么大场面啊?
要不是这里两个……
从沉思中被打断的刘超,
说道,
“遗憾、怎么能,
不遗憾哪?
多好的花船哪,
我听说,
之前还帮王公子,
计锁敌船?
想不到哪,
今天随着流水去了。”
王允之也没深问,
劝道,
“世瑜兄,
你是个正人君子,
兄弟实在不忍看你横死,
只能再劝你一句,
这刚才我说的那位高人,
我劝你,
还是不要去查,
不是什么人,
你都惹得起。”
刘超摆了摆手,
说道,
“深猷,
你这话说的,
我都不知道那高人是谁,
又从何查起哪?”
王允之笑了笑,
问道,
“你想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
刘超摆了摆手,
说道,
“哎,我可没说。”
王允之说道,
“你也没不说。”
刘超反说道,
“说不说,
也不能在这里说。”
王允之笑了笑,
说道,
“不在这里,
我就不想说了。”
刘超反笑道,
“你爱说不说。
难道你还能一直瞒着?”
王允之说道,
“不用我说,
也有人会和你说。”
刘超反问道,
“那你还不能说?”
王允之说道,
“是不想说。”
刘超嘲讽道,
“我看是不敢说。”
王允之笑道,
“对,就不敢说了。”
刘超说道,
“不敢就不敢呗,
你不去帮帮你那小伯母啊,
她的云鬓都快被人拆碎了。”
王允之回头一看,
五个女子打做了一团,
四个人围着宋袆就是骑脸输出,
摇了摇头,
说道,
“差不多了,
已经够泼妇了,
这下你们家里心稳了,
可以回去了。”
顾氏几人连忙停手,
顾氏一挥手,
几个家丁抬上一个箱子来,
顾氏说道,
“商姑娘,
对不住了,
我们也要做给家里看,
这些就当是补偿了。”
宋袆正要说什么的时候,
王允之退后几步,
把箱子盖打了开来,
珠光宝气直接闪了出来,
宋袆的脸顿时就不觉得疼了,
上前去啃了一块金锭,
回头问道 ,
“顾娘子,
小女子这皮糙肉厚,
刚才没有伤到几位吧?”
顾氏笑了笑,
也没回答 ,
只是向王允之抛了个媚眼后,
领着家丁离开了码头。
宋袆看着王允之,
说道,
“你这几个婆娘真有钱,
要是能每天都打我一顿,
那我还不发财了?”
王允之笑了笑,
说道,
“小伯母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
小心撑坏了胃口,
被人丢下这秦淮河。”
宋袆抱着那个箱子,
问道,
“王公子,
这箱子就真的归我了?
你不会反悔吧?”
王允之笑了笑,
说道,
“放心吧,
你就是现在抬到顾府去,
还给他们,
他们都不能要。”
宋袆眨了眨眼睛,
问道,
“哪他们要什么?”
王允之说道,
“他们要得就是这个面子,
现在他们有了这个面子,
自然也得补偿你一些里子。
世人都知道吴郡四家还很硬气,
这就够了。”
刘超说道,
“深猷,
你倒是算得够深,
连吴郡四家也算进去了。”
王允之笑了笑,
说道,
“人在江湖嘛,
多个朋友多条路,
何况,那可都是我的老丈人,
能帮自然是要帮一把的。
你看,
我不是还帮了你一把嘛?”
刘超问道,
“那我得怎么报答哪?”
王允之叹息了一声,
说道,
“哎,但愿不要有那个机会吧。”
刘超说道,
“我明白了,
那就告辞了。”
刘超也转身离去,
王允之踢了踢阮家两兄弟,
说道,
“起来吧?
别人不知道,
我可是知道,
阮家兄弟可是丹曲双绝,
就那点药丸,
要是能把你们放翻,
那可就真是开玩笑了。”
话音一落,
阮家两兄弟就爬了起来,
说道,
“还是王公子知道的多,
我们这招可是骗了不少消息。”
王允之点了点头,
又看向宋袆,
宋袆羞愧的低下头,
毕竟她没少放翻这兄弟俩,
敢情他们次次都在演戏,
还次次这么配合。
说道,
“之前多有得罪。”
阮孚摆了摆手,
说道,
“没事,
我算过了,
咱们早晚一家人。
王公子,
蒙你看得起,
那我们兄弟就回家取些行囊来,
这一路可不太平。”
王允之点了点头,
两人行礼退去,
王允之向后,
对着原本船上的人一抱拳,
说道,
“各位对不住了,家里婆娘凶,
扰了各位的雅兴,
这样,
不嫌弃再下的话,
先到聚贤楼,
在下摆一桌赔罪酒。”
这话一说,
都是江湖客,
谁还能听不懂,
纷纷离开码头,
去往聚贤楼,
等待着难得的攀龙附凤。
宋袆也知道是王允之有什么话要和她单独讲,
看了眼自己的那些小姐妹,
说道,
“你们先回住处去,
我办完了事情,
会去找你们。”
宋袆的属下也撤走后,
王允之才说道,
“你的船就在这朱雀桁附近徘徊,
怕是伯父的意思吧?”
宋袆点了点头,
说道,
“公子,奴婢不敢隐瞒,
确如公子所料。”
王允之叹息了一声,
停顿了许久,
问道,
“那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嘛?”
宋袆说道,
“大将军没有讲,
奴婢也没有问。”
王允之点了点头,
说道,
“不知道就最好,
千万别突然聪明了想知道。
对了,
我听说,
你和太子一见如故?”
宋袆笑了笑,
问道,
“公子你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