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女儿都义无反顾地站在他的对立面,与曲家站到了一起,皇帝一阵心塞,手忍不住放在胸口:“若你母亲能登上皇后之位呢?”
“那我也不稀罕了。”曲昭意轻笑道:“好不容易做妾的昭妃没了,曲昭意为何要去捞一个继后的名头,还是罢了吧。”
做妾二字让皇帝白了脸,这是他亏欠曲昭意的,为了帝王之业,是他先做出选择。
曲昭意已经屈服过一次,换来的却是坑害,险一尸两命。
吃过一次亏的曲昭意这次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踏入火炕一步,当年她还想着能做太子妃结果等来的却是他迎娶程家女,等他登基,又求着她入宫,她一时心软,结果呢?
她入宫也不影响他在后宫开枝散叶,做了皇帝,就算后宫全是权臣世家塞进来的妃嫔,也全得宠幸, 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她的圣懿都排到第几去了。
现在算上佑儿,也不过排行老六,看看,他光是儿子就在前面生了五个!
哪怕她“身死”以后,后面还生了好几个儿子呢,满皇宫的皇子,也没影响他啊。
这也就是这几年大概是自己稳固了皇权,也不用看世家的脸色,这才不像从前那般频繁宠幸的后宫,瞧出当年那个深情皇子的模样,可惜啊,一切都皆过往。
曲昭意是看在两人从前的情份,如今还有一儿一女的份上没将这些话讲出口。
在女儿面前给他留足了皇帝的体面,但依他的聪明绝顶,不难从这句话里知道她的想法。
皇帝闭上双眼:“罢了,今日就会派人去将军府宣旨。”
“父皇,什么旨?”
“到时候就知道了,不愿意入宫无所谓,朕要给你母亲一个身份,让旁人不能轻视。”
“还算父皇有些良心,”圣懿公主脱口而出,看到皇帝难看的脸色后吐了吐舌头。
曲昭意如愿,欣喜地朝皇帝一躬身:“多谢陛下。”
这一声陛下听得皇帝心都要碎了,曲昭意偏要在他伤口上撒盐:“陛下,我们都不复少年时,如今这般还算能留得体面,我们有一儿一女,能为儿女共同打算,这关系才是长久。”
身为孩子的父亲与母亲,曲昭意觉得这种关系可比当初的情投意合来得稳固。
当年再情投意合不也败给现实,他无法屈服,她呢,屈服过,也努力过了,就那样吧。
皇帝是一点就通,如今却是痛恨自己这一点就明的聪明劲。
圣懿公主提着心,现在才敢笑出声来:“对了,皇弟呢?”
“朕让他去东宫与太子一道跟从东宫六傅学习了。”皇帝的话石破天惊,这才刚入宫没有几日,就做出这种举动,这不是给佑儿立敌吗?
皇帝看母女二人脸色大变,忙道:“这是高相所请,他说这是让六皇子尽快融入角色的方法之一,言明的时候也不是冲着东宫六傅去的,而是冲着兄长去的。”
高相的原话是——六殿下久长在宫外,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兄长本就该做表率,不妨让六殿下与太子一道学习,也让兄弟之间情深一些,旁的年幼皇子也可如此。”
“所以,现在不仅是有佑儿了?”
“老七老八他们都去了。”皇帝说道:“朕岂能让他遭受莫大的非议,凡是年十四以上的皇子都在东宫,同时接受六傅的教导,不过你们也知道的,这不过是幌子。”
有眼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重心只有老六,但个个装聋作哑,且看谁先沉不住气。
圣懿公主想也知道现在最憋屈的莫过于皇后与太子,心里不禁痛快,她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父皇,儿臣想带母亲去见贤嫔,当面对质。”
“去吧。”皇帝居然没有反对,倒是乐得如此,他也是受贤嫔蒙骗多年的人,又厌恶野心磅礴的安北侯府,可以说是安北侯府让他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储君,如何不烦闷?
若没有安北侯府,老四的确是最佳的储君人选,可惜。
他倒也想过先铲除安北侯府再立老四,可惜老四在皇子妃生产的关键时刻还是让安北侯府和贤妃算计了一把,这件事情让他对老四彻底失望。
堂堂皇子还能让母族绊住,害得自己的孩子夭折?!
也是这件事情让他彻底断了对四皇子的指望,再看萧佑,更是一百二十个满意,年纪小,身后的母族也是个没有野心的,更重要的是他才学了得。
将他放进侯府的时候还未下定决心,后来种种才让他真正坚定下来。
他不敢将这些细节告知曲昭意,作为皇帝,挑选储君事关千秋大业,不能仅凭感情与偏爱,若是萧佑不合适,那也强推不得,不过,曲昭意早就看穿了这一切。
彼此间看破不说破,横竖他还是选择了他们的孩子。
目送着母女俩离开,皇帝终于丧了最后一口气,无精打采地坐下,丁公公看着就觉得心疼,今日一见,昭妃娘娘她神采飞扬,青春得很,反观皇帝倒真成了半老头子。
这人比人,气死人,皇帝在看到儒雅的商遇臣后,一想到自己居然将心爱之人送到了这样的商遇臣身边就一阵后怕,幸好两人并未发生些什么。
商遇臣做人十分清醒,但皇帝依旧是酸得不行,从朝会下来后便问丁公公自己与商遇臣年纪相当,为何商遇臣看着却要那般年轻。
丁公公自然是哄着皇帝说一个是天下之主要操心举国上下,岂是一个皇商能比的。
“等她回了大将军府你便去宣旨吧。”皇帝慢慢地合上眼睛。
丁公公应是,赶紧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另一头,母女二人大摇大摆地进了贤嫔宫里,贤嫔这几年时间下来整个人颓然不少,从前拜着佛,看着还有几分柔和的气质,现在颧骨高耸,刻薄之相都出来了。
她眼神飘忽,大门打开,母女二人手挽着手来到她面前时,她身侧的宫人们都散开了。
在看到那张神采飞扬的脸时,贤嫔纵然早知道她没死,但活生生的曲昭意还是让她一口气卡在喉咙,整个人呆若木鸡。
再见到这位罪魁祸首,曲昭意的恨意却不浓烈,曾经温婉大气的女子现在如同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