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世道,能活着就不错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汽车后座,那位喜欢熟妇的麻子脸也帮腔道。
苏远没吭声,缓缓点了点头。
除了他和王二狗,其他人大概都是知情的,而且不是第一次办走私的勾当了。
对这群帮众来说,帮谁运货不重要,洋人、日本人、军统,只要给钱就可以了。
所以苏远一开始还挺喜欢这个身份的,摇摆的墙头草,他无论站在哪方都可以,时刻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现在看来,这个方便的身份是用不了了。
车上的几人并不无辜,且受利益驱使的他们无法进行策反。
苏远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街景缓慢倒退。
这个年代的雪弗兰汽车多搭载四缸或六缸汽油发动机,最高时速约60—90公里\/小时。
而民国时期公路质量较差,多以碎石路和土路为主,实际行驶速度可能只有20—30公里\/小时。
很慢,放现在只能看到外卖小哥竖起的中指和尾灯。
这样也好,可以给苏远足够的时间考虑。
但也不能一直拖下去,这批货不可能拉回漕帮,也不可能直接进入日军大本营,途中肯定还要经历数道中转。
必须得在到达下一个中转站前做出决定。
苏远叹了口气,话说这不是S级任务吗?怎么好像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瀛海那么大,想要解决灵怨的天眷者就十几人,普通人或许没有那个心气来参与这件事,好好活着对他们来说就很不容易了......但是,原住民呢?
抗日力量呢?
苏远多希望这支运输车队像电影里那样,遭遇一次伏击,这样自己的风险就会小很多,只要在混乱中使绊子就可以了。
他不知道的是,高桥武雄安排了两条运输路线。明面上的汪伪特务科路线和暗地里的漕帮刘堂主。
这个奸诈的日本人玩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特务科的运输线吸引了抗日志士的注意力,董家渡码头的火拼实则是在为他们这边吸引注意力。
王二狗悄悄抬头,观察着苏远的脸色,见对方脸色沉重,似乎不太开心,自己心里也变得有些复杂。
青哥好像不愿意帮日本人做事?
他真是个有骨气的人。
如果不是这里还有别人,二狗子肯定去拍拍他的肩膀说,蒜鸟蒜鸟,实在不行领完这次的赏银,咱哥俩回码头抗大包去,做这种事确实有些丧良心。
刹车声骤然响起,轮胎在碎石路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苏远所在的头车猛然停住,后头的车辆差点追尾,传来一连串的叫骂声。
“怎么回事?”后座的麻子脸一个踉跄,差点撞上前座,恼怒地问道。
“闭嘴!”司机盯着前方车灯照亮的路,眉头紧皱:“前面地上躺着个人。”
有人?
苏远心中一喜,打劫的终于来了吗,他从未像今天一样期待被打劫。
到时自己里应外合,吃里扒外,偷偷给漕帮的兄弟们来几发黑枪。
其余几人则是精神紧绷,屏气凝神,任务马上就要顺利完成,银子马上到手,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纰漏。
所有人的目光都透过车窗朝前方看去。
碎石路上确实躺着一个人,但并不像古代大侠那样带着斗笠,手里拎着一壶酒,以醉卧沙场的姿态躺在道路中间等待他们。
相反,那人浑身是血,像一条死狗一样横在路中间,看不清面貌。
“好像......是具尸体?”喜爱老妇的麻子脸用不确定的语气说。
“会不会是埋伏什么的?”副驾的男人比较谨慎,这年代死几个人很正常,但恰好在半夜拦在他们车队面前,就有点太巧了。
“小声点说话!”司机压低声音。
“前面怎么回事?”后方传来老马的问话声。
“马爷,前面有具尸体把路挡住了。”司机大声回应。
沉默了一会,老马朝前喊道:“赶紧叫人处理掉,别耽误时间。”
“好嘞。”
司机应完话,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驳壳枪,低声说道:“曹青,你身手比较好,过去看看,真是尸体的话丢到路边就行。”
苏远心里冷笑,这是拿他当探路的卒子呢。不过正合他意,他巴不得下去制造点混乱。
“行。”他干脆地推开车门,夜风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尸体”一动不动,由于对方是正面朝下,也无法从胸口起伏判断那是不是真的尸体。
他太懂这帮人在担心啥了,等他一弯腰搬\"尸体\",这\"尸体\"没准能当场表演个仰卧起坐,反手就给他一枪子儿。
紧接着,路两旁的阴影处冲出一群持枪人员,给他打成筛子。
“确实要小心这种可能啊......”苏远一边朝尸体走去,一边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在梦境中,枪械带有\"破防\"属性,但千机体质的苏远基本免疫常规外伤。
除非子弹精准贯穿脑桥、下丘脑或大脑中动脉等关键部位,这些地方一旦受损会让人瞬间失去意识,连调动血液自愈都来不及。
否则就算被打中心脏也不会立刻死亡。
但问题在于,如果敌人发现他心脏中枪后还能活蹦乱跳,那可就严重NG了。
鬼脸绝对会察觉异常,剧情会走向最坏的地步。
苏远走到尸体面前,这时他可以看的更清楚一点了,尸体身上套着一件染血的灰布褂子,裤腿卷得一边高一边低......
比较关键的一点是。
他的右手是压在身体下面的。
“手里会不会握了一把枪?”苏远天生想象力比较丰富,但动作没停,蹲下来抓起这具尸体,将他翻了个身。
“咔......!”
......
裁缝铺的老陈,本名陈树生,四十二岁,瀛海城西陈记裁缝铺的掌柜。
他出生于苏北农村,少年时因饥荒逃难到瀛,在裁缝店当学徒,练就一手好针线活。1935年的时候,因目睹日军轰炸闸北,妻女死于流弹,从此决心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