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敢肯定,那个警察是真警察,那俩便衣未必是,怎么看怎么像俩特务。他不由地想起冯宝桐,难道这是冯宝桐的手下?为了一个陈龙,至于么。
不至于,但是又为什么这样做?按理,一个闹事的学生,哪怕坐实了他地下党的身份,该判刑判刑,该坐牢坐牢,而不至于平白无故的失踪了,失踪了还不让人调查,这就有说道了。
小安的脑子里繁纷复杂的念头纷杳踏来,各种想法像海浪一样涌上来,虽然不甚明了,但是小安敢肯定,敌人一定在隐藏什么,否则不会这样小心,极力掩盖陈龙的任何消息,连他一个打探陈龙消息,毫不相干的人都不放过,要说这里没猫腻,小安无论如何的都不相信。
看小安走路磨磨蹭蹭,旁边的便衣还不耐烦地推搡了他一下。
“推我干什么,我自己会走。”
小安依然装得像一个大学的老师,不紧不慢,不疾不徐,步子从容的就像即将上课的老师。
推搡小安的特务压根没有想到,他推搡的竟是个绝顶的高手,甭说他三个,就是再来仨,也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对方之所以没有动手,而是在寻找答案而已,否则,就凭他们三个,连出陈家的家门都是奢望。
其实,推搡小安的家伙纯粹是嫌小安走得慢,这个点,谁不愿意窝在被窝里睡大觉,黑天半夜的出来实在遭罪,早一会回去早一会舒服,又不多给钱。
“你们这是把我带到哪里去?”
小安的语气里带着故作的惊惧,因为他们从大路转向了一条小路,明显的不是奔着镇子去的。
“问那么多干什么,到了你就知道了。”
带头的警察狞笑着说道,似乎小安的问话泄露了他的愚蠢似得。
“好吧。”
小安故作无奈地说道,心里却冷笑不止,我倒要看看你们仨能玩出什么花样,假如要对我动手的话,我不介意先送你们去西天。
这黑天半夜的把人带走,而且在来人没违法的情况下,一个大学的老师只是来调查一下,失踪的学生回没回来,就被带离陈家,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处决他,这里面要说没有阴谋,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凭冯宝桐那个大学教授的脑子,指不定憋着什么大招坏招,小安目前只是还没探查出端倪,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这陈龙肯定没死,没有人傻到会为一个死人做出种种掩盖。
警察把小安带到一处空旷的荒地上。
这是一处靠河的稻田地,河水在光影下呈现一片银白的亮色,扎把长的稻茬在手电筒的照耀下整齐的排列着。远处,黑乎乎的,天地阒寂,万物沉睡,若不是被三个所谓的警察押解着,小安忍不住要赋诗一首,这江南春夜的景致他还是第一次见识。
“要坐船么?”
小安故意问道,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因为这根本不像是往镇上走的路,这是要对他下手了。
“坐船?坐你个活闹鬼。”
那个警察把手电筒从远处收回,照了照小安略显恐惧的脸,然后笑了,还坐船,黑天半夜的把你带到这肯定不是坐船,因为这不是码头,只所以选择这个地方,考虑的是靠水,便于抛尸。
小安搞不懂,不就是来调查陈龙的去向么,至于杀人灭口么,不对,这里面肯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惊天阴谋,自己还没窥到一点端倪就要被敌人灭口,显然这秘密足够大,否则,哪会因为陈龙的失踪而灭口,没必要。
“这是要杀人灭口么?”
小安冷笑着说道,三粒骰子已经扣在了手中。
“你小子不笨啊,哈,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
那警察说道,手中的枪对准了小安。
“能不能给个明白,就这么死了不是不可以,问题太冤枉了呀。”
小安偏开身子,一手遮挡手电光,一手蓄势待发,他保证这骰子能让对方瞬间失去还手的能力。只要先干掉这带手电筒的家伙,另外两个也不足为惧,更何况他的目力异于常人,这黑天在他看来跟白天无异,哪怕没有手电筒,他也看得清清楚楚,有心对无心,无论在时机上还是心理上,小安都已经占了上风。
“冤枉?老子手底冤枉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这一个。”
那警察冷笑一声,手中的枪掂来掂去,像玩具一般,显然,此人自信的很,枪法应该也不错。
“我可是金陵大学的老师,你就不怕麻烦?”
小安故意地激怒对方,看能不能从对方的口中获得不一般的信息,毕竟人在生气的时候往往会口不择言。
“嘁,老子怕什么,别说你是大学的老师,你就是大学的校长也没用,怪就怪你不该打探陈龙的下落,明白了吧。”
警察不知是计,顺嘴就说了出来,当然,在他心中,这金陵大学的老师已经跟死人无异,说不说都一个结果,那就是必死无疑。
小安表面上很是激愤,语气中带着怒意,不过,心中却是暗喜,不让打探陈龙的下落,只凭这句话,小安就断定,这里面定藏着冯宝桐的阴谋,很有可能是利用陈龙来从事一个行动,而且这行动至关重要,陈龙作为中间不可或缺的一员,当然要秘密隐藏,不允许有人调查。
“陈龙作为我们学校的学生,平白无故的失踪了,学校总要弄个明白吧,你们杀了我简单,就不怕学校再派人来查?总不能把来人都给杀光吧?”
小安说着,悄悄移动了一下位置,这个位置保证他能出手的时候能同时击中那俩。
“这个你不要用操心,我们对外就说你遇到了土匪,被土匪给杀了,还能怎么着,一个学生,还值得你们学校三分五次的来调查。”
那警察丝毫没意识到小安在套他的话,连杀他后的借口都编排好了。
“老王,别跟他废话,我看这里正好,离河这么近,说不定不到天亮就飘到长江里喂鱼了,动手吧。”
一个便衣提议道,显然嫌那警察话多。
那个警察点点头,枪口对准了小安,狞笑着说道:“小子,认——”
可是,没等他说完,就觉得眼睛一疼,随即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这一下小安运足了气力,保证这警察没有还手之力。
俩便衣愣了,随即就觉得不对,俩人刚要掏枪,一人脸上就挨了一下,然后没等他们捂住脸,胸口又各挨了一记重拳,就听“咕咚”,“咕咚”两声,俩人就木头一般倒下了。
因为面对三个持枪的对手,小安不敢轻敌,一出手就是杀招,力求一击必中,让对方没有还手之力。
这种情况没什么好商量的,因为不是你死便是我死,在生与死之间,没有第二条路。
答案已经明晓,小安就没有审问的必要,他当即拿起警察的手枪,对着三人的脑门各开了一枪,保证对方死的定定的。
“我可没想杀你们,是你们要杀的我,下辈子争取做个好人吧。”
小安把三个人全部给抛到了河里,管他明天漂到哪里,喂鱼才好呢。
小安有个疑惑,这警察怎么知道他到了草塘村,他想了又想,把怀疑目标缩小到两个人身上,一个是陈氏的族长,一个是陈龙的老爹,那个精明的财东家。
小安悄悄地摸回陈家,翻过墙头,轻手轻脚地摸到陈龙老爹的房前。
屋里坐了俩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陈龙的老爹,女的四十多岁,显然是陈龙的母亲,只不过小安在白天的时候没见到她,不知道那时候她干什么去了。
陈龙的老爹还没睡,昏黄的灯光下正在蹙眉沉思,旁边桌上摆着一个水烟,想起来来了吸两口,然后再放下。
小安一看就知道对方有心事,跟初见他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爹,你说龙儿到底干甚了,还不让问。”
陈龙的老爹气哼哼地说道:“这我哪里知道,这个兔崽子,这是在外边犯事了啊,犯事了也不怕啊,大不了坐大牢呗,问题还不是。”
陈龙的母亲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愁容。
“我听说过龙儿的老师人不错,咋让警察给抓走了呢,不会怎么着那人吧。”
陈龙的老爹摇摇头道:“人是不错,问题是警察要抓人我有什么办法,不过你放心,就是问问,还能咋地。”
“我就纳闷了,龙儿的老师跟共党有什么关系,这深更半夜的,是谁告的密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他妈的,处处透着邪门,这龙儿也是,你就是坐大牢也得给家里透个信吧。”
老夫妻俩一时又没了话,两人就那么默默地坐着,显得心事重重。
小安把枪插回了腰里,显然,这陈龙的爹娘并不知道陈龙是死是活,他被警察带走也不是陈龙老爹告的密,那么,只剩下一个怀疑对象,那就是老族长,可是,老族长的动机是什么?没理由啊。
小安百思不得其解,这么晚了,又不知道老族长的家,没法问,小安想了想,偷偷溜回陈龙家,在他睡过的那间屋子住了下来,有事,也得等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小安就偷偷起了,然后偷偷溜出了陈家。好在这草塘村离镇上不远,小安在那吃了早饭回来,村里有的人家的烟囱才开始冒烟。
小安化了妆,已不是昨日的模样,他找到陈家,上来就说他是昨日李老师的同事,因为别的事没跟李老师一起道草塘来,而是办完事住到了镇子上,可是昨晚李老师没回,他有些担心,所以过来问问李老师昨日来过没有。
陈龙的老爹不敢隐瞒,把李老师夜里被警察带走一事说了,末了不无惋惜地说道:“也不知道那警察哪里得到的消息,怀疑我家来了共党,唉,这年月,我们都是小老百姓,哪里知道什么共党不共党的啊,你要找人,去警察局吧。”
小安辞别陈龙的老爹,找到老族长,把来意一说,老族长吃惊地看着小安说道:“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半夜里,我都睡了,不过我倒想问一问,这陈龙犯啥事了,学校里来找,警察又来找。”
小安看老族长不像说谎,再加上自己又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是老族长告的密,他只好点点头,让老族长想一想,这陈龙家又没有异常情况,老族长想了一会,摇摇头,意思陈龙家一切正常。
小安陷入了沉思中,这陈龙的失踪处处透着蹊跷,可自己就是窥不到毛窍。这是小安长这么大第一次为一件事情犯愁。
小安回到南京,既然陈龙的老家查不出陈龙的踪迹,那就从他被捕开始查,雁过留声,是人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何况被捕这么大的事情,哪怕他掩饰的再好。
小安秘密约见了孙敬亭,因为陈龙被捕的这段时间孙敬亭恰好在上海公干,所以,对于陈龙被捕一事他也一无所知,不过他答应小安,会秘密调查,一旦有了结果就会告诉他。
小安不敢轻易的让孙敬亭涉险,因为从陈鲁叔叔对待孙敬亭的态度可知,党组织对孙敬亭极为重视,给他的任务也是长期潜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他这个棋子。
小安给了他一个大运赌场的信物,这是王冬亲自赠送给小安的,念其救了他一命,拿着这个银质的筹码,可以随时支使赌场的伙计供其差遣,还可以随时到柜上换取五千元的现金以便应急用。
不过,小安交代孙敬亭,不到万不得下不得使用。
小安并没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孙敬亭的身上,他决定从陈龙被捕时查起。为了做事方便,小安换了一些零钱,以备不时之需,金钱开道,无往不利,看似不起眼的一点小钱,说不定堪当大用,你费劲想要得到的信息有可能在人家就是一句话的事。
王前来和陈龙都是被秘密抓捕,抓捕的人肯定都是特务处的,这点毋庸置疑,特务们碍于身份和职责,必定会严守秘密,可是,看大门的就未必了。
特务处看大门的老头成了小安第一个盯上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