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城上空,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艘晃晃悠悠的灵舟上,聚焦在那个叉着腰、一脸“老子很牛逼”的“过江龙”身上。
然后又齐刷刷地转向脸色如同开了染坊的魏忠贤。
不是……大哥,怎么哪都有你啊?!
刚刚搞定赎金的事,把三个烫手山芋丢回来,转头你又绑了天音阁的人冒出来?
你这是跟锦官城杠上了,还是跟魏家有仇,非得把魏家往死里坑?
“魏大哥!不必担心!”李舜一脸“肝胆相照”的表情,冲着魏忠贤高声喊道,“兄弟我给你助阵来了!咱们联手,还怕她区区一个天音阁?!”
魏忠贤:“?”
助阵?你给我助阵?
魏忠贤心里一万头妖兽狂奔而过,气得差点笑出声。
你他妈昨晚才敲诈了我三十多亿灵石,睡了我儿子的新娘子,现在跑来跟我说助阵?
你有那么好心?还“魏大哥”?
我呸!你肯定又在憋什么坏水!
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
不过……魏忠贤眼珠一转,心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这“过江龙”来得正好!
天音阁要人,人就在他手上!
这口天大的黑锅,不正好可以甩给他吗?
反正这伙人身份神秘,行事诡异,把脏水全泼他们身上,自己或许还能撇清一部分干系!
“玉阁主!玉前辈!”魏忠贤立刻换上惊怒交加、急于澄清的表情,指着李舜大声道。
“您看!此事与我魏家绝无关系啊!都是这伙贼人!是他们绑架了贵阁长老和弟子!晚辈也是刚刚才得知!晚辈对天音阁向来敬重,岂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这伙贼人从中作梗,意图挑拨离间,嫁祸于我魏家啊!”
他极力撇清,顺带还点出李舜的可疑。
玉如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臭虫,冷哼一声,根本懒得搭理他,目光重新锁定李舜,声音中蕴含着冰冷的杀意。
“你是何人?!胆敢绑架我天音阁长老和弟子!活得不耐烦了吗?!”
李舜还未答话,急于甩锅的魏忠贤又抢着助攻:“前辈!此人自称‘过江龙’,乃黑虎寨的大当家!他还……他还自称是大夏皇子!身份成谜,来历绝不简单!定是包藏祸心!”
他想用“大夏皇子”的名头加重对方的威胁性,转移玉如琴的注意力。
“大夏皇子?”玉如琴闻言,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与不屑。
“笑话!大夏皇室子嗣,本座皆有印象,从未见过你这等粗鄙不堪、藏头露尾之辈!更遑论大夏皇子何等尊贵,岂会与你等山野匪类同流合污,行此绑架勒索、挑拨离间之下作勾当?!”
“???”
魏忠贤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脑袋嗡嗡作响。
他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李舜,眼中充满了错愕和茫然。
不是大夏皇子?
那……那昨晚在宴会上,那副有恃无恐、动辄喊打喊杀、身边还跟着合体境“师爷”的派头是怎么回事?
那勒索三十亿灵石眼都不眨的气魄是怎么回事?
能无声无息俘虏两名合体境强者的实力又是怎么回事?!
李舜仿佛没看到魏忠贤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反而一脸“惊慌”地凑到旁边的“师爷”杜长老身边,用“压低”但足以让下方修为稍高者听清的声音“急道”:
“师爷!糟了!咱们的身份好像被识破了!这女人不好糊弄啊!怎么办?!”
杜长老扮演的师爷用羽扇挡着下半张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同样“低声”埋怨?
“早跟你说别来了!别节外生枝!捞了那么多灵石还不够吗?见好就收!现在好了,被人堵个正着!赶紧想办法跑路吧!这回赚了三十多亿,够咱们逍遥快活几百年了!”
两人的“悄悄话”,对于下方金丹境以上的修士而言,简直如同在耳边大声嚷嚷,听得一清二楚。
“哦——!”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恍然大悟的唏嘘和鄙夷之声。
“原来是两个骗子!”
“装得还挺像!连魏家主都给唬住了!”
“我就说嘛,大夏皇子怎么可能这副德性!”
“老骗子带小骗子,专门靠招摇撞骗、绑架勒索为生!”
“魏家这次是被坑惨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玉如琴眼中讥讽更浓,看着用扇子遮脸的杜长老,冷笑道:“我当时是谁呢,原来又是你这个老骗子!怎么,上次冒充天剑宗长老行骗被揭穿,侥幸逃脱,如今又改头换面,跑到锦官城来兴风作浪了?”
杜长老差点没绷住笑出来,赶紧把扇子又往上抬了抬,闷声闷气地“狡辩”:“不是我!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天剑宗长老!”
“???”
众人看着他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彻底无语了。
尼玛,这演技也太浮夸了!
这伙人真是骗子?可骗子能有本事抓两个合体境?
魏忠贤脑子里一团乱麻,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和挑战。
不对!肯定哪里不对!
如果只是骗子,轩辕皇朝那两位合体境高手是怎么栽的?
光靠这个看起来就不太靠谱的“师爷”?
然而,没等他想明白,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李舜仿佛被玉如琴的话彻底激怒,或者说是被“识破”后的狗急跳墙,他猛地挺直腰板,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破罐子破摔”和“极度自信”的疯狂神色,对着杜长老大吼道:
“师爷!怕他们做甚!我们和魏家暗中联合,精心策划这场大戏,把天音阁的高手引到这锦官城来,不就是为了干一票惊天动地的大买卖吗?!”
他挥舞着手臂,声音激昂,仿佛在宣布一项伟大的计划:
“现在人质在手,天音阁投鼠忌器!魏家高手与我们里应外合!正是天赐良机!必杀得她们丢盔卸甲,人财两空!!”
他猛地抽出腰间那把普通的长刀,刀尖直指玉如琴,豪气干云:
“师爷,你掠阵!看我打头阵!为了我们的灵石大业,杀——!!!”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如同看傻子般的呆滞目光注视下,这个只有金丹境修为的“过江龙”,竟然真的催动脚下那艘破灵舟,挥舞着那柄凡铁般的长刀,悍不畏死地、直愣愣地朝着合体境后期的玉如琴冲了过去!
那架势,悲壮、滑稽、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愚蠢。
“你特么给我等一下!!!” 杜长老扮演的师爷发出惊恐到破音的尖叫,试图“阻拦”。
但一切发生得太快。
玉如琴看着那个如同扑火飞蛾般冲来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甚至连剑都懒得拔,只是随意地抬起玉手,凌空轻轻一拍。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股凝练到极致的灵力掌风,如同拍苍蝇般,精准地印在了冲过来的李舜身上。
“噗——!”
一声闷响。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刚刚还叫嚣着要“打头阵”、要“干一票大的”的“过江龙”,连人带他脚下那艘破灵舟,如同被巨锤砸中的西瓜,在空中轰然炸开!
化作一团刺目的血雾和漫天纷飞的灵舟碎片,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尸骨无存!
秒杀!
真正的灰飞烟灭!
下方,锦官城内外,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回过神来。
靠!直接被打成血雾了?!
这……这也太干脆了吧?!
找死也没这么找死的啊!这“过江龙”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还是说……纯粹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疯子?
短暂的死寂后,玉如琴冰冷而饱含杀意的声音,如同腊月寒风,席卷全场:
“找死!不仅三番五次假冒身份,行骗作恶,如今竟敢与魏家勾结,图谋覆灭我天音阁?!还敢当面行刺本座!魏家……当真是罪该万死,百死莫赎!!”
她这话,直接将“过江龙”临死前的疯话坐实了。
魏家与这伙骗子勾结,意图对天音阁不利!
至于“过江龙”是不是真这么想,谁在乎?死人不会辩解,而活着的魏家,正好需要这个罪名!
“???”
魏忠贤彻底傻了,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开,一片空白。
尼玛!!!我什么时候跟你联合了?!
我什么时候策划大戏引天音阁来了!
那疯子胡说八道,你怎么就信了。
还图谋覆灭天音阁?
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这过江龙到底是他妈哪路神仙派来坑我的煞星?!
临死还要拉我垫背?!
“杀——!!!” 玉如琴不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玉臂一挥,下达了最终命令。
“遵命!!”
“除恶务尽!!”
天音阁数位合体境长老齐声应和,瞬间爆发出全部威压,恐怖的灵力波动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
剑光、琴音、法宝光华……各种致命的攻击,如同疾风骤雨,铺天盖地地朝着魏忠贤以及他下方的魏府笼罩而去!
“不——!!误会!天大的误……” 魏忠贤亡魂大冒,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滔天怒意面前,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
那位“师爷”见状,吓得怪叫一声,也顾不上“大王”的尸骨了,周身灵光爆闪,施展出某种诡异的遁法。
如同受惊的老鼠般,瞬间钻入下方山林,消失得无影无踪,逃命功夫堪称一绝。
只剩下魏忠贤和魏家,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无尽的攻击淹没。
轰鸣声、爆炸声、惨叫声、建筑倒塌声……交织成一片,响彻整个锦官城。
这一战,毫无悬念。
失去了“天剑宗虎皮”震慑,刚刚经历巨额赎金打击、人心惶惶的魏家,面对有备而来、杀气腾腾、高手尽出的天音阁,根本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魏忠贤纵然是合体境,也不过是水货,在玉如琴和数位同阶长老的围攻下,仅仅支撑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被一道凛冽的琴音剑罡洞穿丹田,震碎神魂,形神俱灭!
家主陨落,高端战力被瞬间清除,剩下的魏家修士和护卫更是兵败如山倒,或死或降。
曾经雄踞锦官城数百年、煊赫一时的魏家,在一日之间,轰然倒塌,彻底覆灭。
天音阁以雷霆万钧之势,悍然覆灭一方霸主,其展现出的强大实力和果决手段,迅速通过各种渠道传播开来,震动东洲西南地域。
许多原本对天音阁实力有所怀疑、或对其门下美貌女修存有觊觎之心的势力,无不凛然,收敛了许多小心思。
天音阁的威名,自此更上一层楼。
而魏忠贤到死那双充满不甘、疑惑和绝望的眼睛都未能闭上。
他始终没想明白,自己精心筹划多年,借助多方势力,眼看就要彻底掌控锦官城,为何会在短短几日之内,一败涂地,满盘皆输。
那“过江龙”究竟是谁?
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操纵?可惜,这些问题,他永远也无法得到答案了。
……
魏家覆灭后,玉如琴并未在锦官城久留,但处理善后事宜却条理清晰,恩威并施。
天音阁弟子迅速接管并清点了魏家庞大的府库。
当最终统计结果呈报上来时,连见多识广的玉如琴和几位长老都暗暗吃了一惊。
“启禀阁主,魏家府库及各处隐秘产业中,共清点出灵石、矿产、灵药、法宝、功法玉简等各类资源,初步估算总价值……超过六十亿灵石!” 负责清点的长老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这还不包括那些难以估价的房产、地契和隐形人脉。
“六十多亿……” 玉如琴喃喃重复,心中亦是震撼。
这魏家还真是富得流油,难怪能养得起那么多客卿护卫,难怪敢有如此野心。
想来其中不少,也是这些年巧取豪夺、与轩辕皇朝暗中交易所得。
清点完毕后,玉如琴做了一件让整个锦官城都意想不到、继而感激涕零的事。
她没有将魏家庞大的产业全部收入天音阁囊中,而是将其中大部分那些原本属于锦官城其他家族、被魏家通过各种手段强行兼并或巧取豪夺的商铺、矿脉、灵田、宅院等地契。
当着全城有头脸人物的面,一一归还给了原主或其家族代表!
对于那些已经被魏家害得家破人亡、无主可归的产业,则暂时由天音阁代管,言明日后若有合法继承人出现,可凭证据取回。
这一举动,如同春风化雨,瞬间浇灭了锦官城各大家族对天音阁可能“取而代之”成为新霸主的担忧和隐隐的敌意,赢得了满城赞誉!
“天音阁高义!”
“玉阁主仁德!救我等于水火!”
“天音阁不仅铲除魏家这毒瘤,更为我等主持公道,归还祖产!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锦官城各家无不感激涕零,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
他们被魏家压迫欺凌多年,早已苦不堪言,如今不仅大仇得报,连失去的祖产都失而复得,如何不激动?
如何不感恩?
有些事情,后面甚至无需天音阁自己去宣传,这些得了好处的家族。
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将天音阁的“仁德”与“威名”传播出去,这远比天音阁自己发声更有说服力。
黑虎岭,原黑虎寨聚义厅。
厅内只剩下李舜、玉如琴、唐珂以及少数几位天音阁核心长老。
“李公子,”玉如琴将一个精致的储物手镯推到李舜面前,语气诚恳,“魏家府库所得,价值六十余亿灵石的各类资源,皆已整理妥当,尽数在此。按照约定,理应交由公子处置。”
李舜看都没看那手镯,随手将它推了回去,笑道:“玉阁主,这是何意?魏家是天音阁剿灭的,战利品自然归天音阁所有。给我作甚?”
“可是……”玉如琴微微蹙眉,“此次若非公子运筹帷幄,识破魏家与轩辕皇朝的勾结,更以身为饵,演了这场大戏,我天音阁不仅难以如此顺利地铲除魏家,挽回声誉,恐怕珂儿她……”她看了一眼旁边安静坐着的唐珂,眼中闪过一丝后怕,“更会遭遇不测。公子于我天音阁恩情太重,这些资源,理应……”
“一码归一码。”李舜摆摆手,打断了她,神色坦然,“我本就是来找魏家麻烦的。魏忠贤假冒我师门长辈之名招摇撞骗,坑蒙拐骗,更是欠债不还,本就该收拾。谁曾想碰巧赶上唐师妹这档子事。出手相助,既是路见不平,也是因为唐珂是我好友,岂能见死不救?”
他顿了顿,笑容爽朗:“至于这些资源,是天音阁的姐妹们真刀真枪打下来的,流了汗,担了风险,自然该是你们的。我若拿了,成什么了?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去天音阁蹭茶喝?”
一旁的唐珂听到“好友”二字,脸颊微微泛红,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中思绪翻腾,不知是喜是涩。
玉如琴见李舜态度坚决,言辞恳切,知道他不是假意推辞,心中感动更甚。
这笔巨额资源对天音阁而言确实至关重要,能极大提升宗门底蕴和弟子修炼条件。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矫情,将储物手镯收回,郑重道:“好!李公子高义,如琴铭记于心!此事,我会详细禀报给我师尊,请她老人家定夺。天音阁,欠公子的,绝不止这些人情。”
她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以其他方式回报李舜。
或许是在未来的合作中给予更大份额,或许是动用天音阁的力量为他搜集某些稀缺资源,又或许是……在某些方面,给予他更大的支持和便利。
“言重了。”李舜起身,抱拳笑道,“此间事了,我也该继续我的旅程了。玉阁主,唐师妹,诸位,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李公子保重!”
“李师兄……保重。”唐珂也站起身,轻声说道,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
玉如琴等人亦是起身还礼:“公子保重!”
没有过多的寒暄和挽留,彼此心照不宣。
李舜洒脱一笑,转身走出了聚义厅,身影很快消失在黑虎岭的山道之中。
锦官城的喧嚣与恩怨,似乎随着他的离开,也渐渐尘埃落定。
然而,灵州大陆的纷争,却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