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果道:“这个你拿去给你老母跟孩子买些吃的,不可在做这样的事,你就是要卖山菌,也得跟你们村里的大娘一样,捡些能吃的卖啊。
花菇云耳,哪怕是野菜呢,这不认识的,大家不敢买不说,就是买了吃了,你身上还背上了人命,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划算。”
男人不可置信的捧着钱,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好事,还有这样的好人,跪下磕了几个响头,痛哭流涕道:“恩公,多谢恩公,我记住你的话了!”
周果颔首,“去吧。”
男人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了,怀里紧紧的捧着钱,眼睛大亮,虽说挨了这顿打,但值了,这么多钱,他要卖多少山菌才能换来啊,这些钱买的粮食足够挺过这个冬日了。
周果看向大暑,“你身上就这一串钱了?”
大暑无辜道:“就这一串了,剩下的都是银子,他拿着那么多银子,说不定被人抢了呢,我是为了他着想。”
一千文,那么大一串,不少了。
周果道:“你就没有个荷包?揣钱是这么揣的?”
大暑嘿嘿笑,“有,但我就一个,还是我最喜欢的,没舍得给。”
周果一挥手,“走,看看我们的县令去。”
县令已经起来了,一圈圈的绕着院子散步,见到周果来,高兴的很,“周公子,我已经好多了,你看,再过两天,就能跟着你到处走动了,你等我好了,我带你将我们整个县都走一遍,这个不急。”
嘴上说着不急,脚步却没停歇。
她注意到他额头上一层密密的汗珠,问道:“大人这是走了多久了?”
县令笑呵呵道;“没多久,也就才两三圈。”
周果不语。
一旁的老仆道:“大人天不亮就起来了,吃了饭就挺着身子在这院里一圈圈的晃,谁的话也不听,公子,你快劝劝他吧。”
周果不认同道:“你身子说到底,之前是亏了,每日还得好好的将养将养,一大早的两圈就差不多了,过犹不及的道理不用我多说吧?”
看向老仆,“还不扶你们大人进屋坐下?”
老仆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上前哄道:“大人,大人,公子也说了,走太久了不好,要适当的歇一歇,我们进屋里去吧,屋里有炭盆。”
大人擦了擦额头的汗,也是累了,顺从的进了屋。
周果跟了上去,她要是能歇,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怎么舒服怎么来,这才是将养的态度嘛,让干什么干什么,让吃什么吃什么,这样才好的快。
两个人坐下。
拿出地图继续商量昨日没商量完的。
这县不大,村子也没多少个,但大部分都在山里。
在开始卖肥之前,她决定要下去走一圈,不说把整个县都走一遍,但还是要挑些村子去看看。
县令道:“我跟你一块去。”
周果道:“不用了,我只是下去看看,现在用不到你,你还是好好将养身体,等开了春,自然有用到你的时候,你忙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县令想了一会,点头道:“好,那这次我不去,我让几个捕快跟着你,有他们跟着,下面的人也不敢拿你们怎么样。”
周果也没拒绝。
她这些年见识不少,乡里人确实有很多淳朴的,但有算计的也不少,穷到一定程度,有些人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
尤其在这样的深山里,外人很少来,在某些事情上面,这样的一村子会异常团结。
见她没拒绝,县令松了一口气,嘱咐道:“俗话说穷生奸计,你进了这些村子,万事要留个心眼,你这样的富贵小公子,有那些活的久的老东西,仗着自己活的久,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又是在深山里,什么都可能发生。
周果郑重道:“我知道了,多谢大人提醒,我会当心的。”
她决定就从最远的老山村开始。
当天,县令将外面的捕快都给叫回来了。
不多,全部回来了也就十六个。
转天,周果就带着这些人往老山村去。
小暑不解,“主子,你怎么对这个县这么重视?南边那么多县,莫不成你要走遍这些县的村子?”
周果道:“那我得走多少年才能把这些县都给走一遍?天下那么大,我走到老也不能啊。”
她就是觉得这个县特别典型,又穷又偏,地又小,要是能让这县里的人都过上好日子,那一定很有成就感。
至于其他的县,那些地方钱多吴江吴辣子这些人就能办好,不一定非得她去。
一行人离开大路,踏上小路,刚开始的时候马还能走,后来连马都不能走了,一行人只好弃了马,步行进村。
只留下两个捕快看守马匹。
上山下山,山谷,深涧,悬崖……
大家走的气喘吁吁的没了脾气。
大暑几个还好,身上多少有些拳脚,没觉得多累。
那些捕快受不住了,不明白这样的鬼地方怎么还有人住?
外面这些地方分明能住,一定要住到深山里去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脚程还算快的,等到远远遥望到村子的时候,已经下半晌了。
捕快们看着远处的村子,哀叹出声,“娘啊,怎么还有那么远,还得行起码一个时辰!”
“他们为什么要把家安在这里面,离外面近一些不好么?”
周果道:“因为这里很少有人来。”
那么远,一般人走到一半就回去了,简直是受罪。
小暑道:“这里面好是好,但不好的地方也很多,也不知道村里有没有大夫,要是没有大夫,生了病怎么办呢?”
大暑道:“这世上,穷人家,有几个能看得起大夫的?有的人一辈子都没看过大夫。”
周果点头,“是这个道理。”
生死由命了。
歇了一会,众人再次启程。
捕快头道:“公子,现在天晚了,今日怕是不能回去了。”
这样的山路又没有个灯,晚上走还是太危险了,那么多悬崖绝壁,要是一个不注意,掉下去,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