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
正常。
正常。
全都正常。
夏乔然自小就跟在夏愚山的身边,夏愚山的习惯风格她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夏愚山要是真的想藏什么东西,那一定是逃不过她的法眼的。
把爷爷平日里最习惯藏东西的那几个点都给上上下下翻找了一遍,都是正常的很,就没有她没见过的东西。
将东西全都重新给放好,夏乔然又扫了一眼这个归宁堂。
但就在她打算朝着后面走去,打算查一查爷爷卧房的时候,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地方。
倒也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就是觉得这里似乎和她之前记忆里有些不太一样了。
站起身来,夏乔然迈步走到了那个药柜面前。
手指轻轻滑动了一下那药柜上的牌子。
上面写着“灰蜂蜕”这三个字。
可如果不是她记错了的话,她明明记得这里挂着的牌子应该是“蓝菇”才是。
是爷爷换的吗?
那还真是稀奇了,归宁堂开了这么多年,她很少见过爷爷有调换过药柜之间的牌子。
将这个写着“灰蜂蜕”的药柜给打开。
出乎意料的,里面躺着的不是夏乔然熟知的那份药材。
反而是一个造型精美的盒子。
看着这个盒子,夏乔然美眸微动。
她见过这个盒子,就是在那个雨夜,被人放在门外的神秘盒子。
她记得她当时还问过爷爷,这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可当时爷爷只是说了一句“这是一位老朋友送来的礼物”之后就再也没了下文。
看着这个盒子,她的记忆越发的清晰起来。
将这个盒子从药柜当中拿出,夏乔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挣扎。
如果说整个归宁堂里有她所不知道的东西,大概也就只有这个盒子了,如果,她是说如果,这盒子当中真的装着什么……
突然升起来的挣扎。
事到如今的犹豫。
夏乔然拿着这个盒子的手掌微微有些发抖。
她紧紧盯着这个盒子,就像是在盯着一个魔盒。
这盒子当中有什么东西,她并不知道,也许这一打开,就会是一念地狱,一念天堂。
“呼~”
夏乔然长长呼出一口气,将自己的思绪给放空。
她承认,自己的确是有些被白忘冬的话给影响到了。
但是……
她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她爷爷不会有问题。
咔哒。
一念至此,夏乔然轻轻地打开盒子。
而就当她看到盒子里的东西的时候,瞬间就沉默了下来。
这盒子里面,一根紫色的藤蔓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里面,藤蔓上面还泛着淡淡的紫色荧光,显得十分的妖异。
虽然这也是夏乔然第一次见到实物,但这东西的长相和书上一模一样。
这东西的名字就叫做……
惑心藤。
……
“到底在哪里呢?”
千户所中,白忘冬已经把自己关在这屋子里有段时间了。
墙上地上全都贴着那一张张被切割出来的凤翔城地图,不对,应该说是凤翔府的水道图才是。
白忘冬坐在地上,目光在这些水道图上一一扫过。
他几乎可以肯定,作为凤主势力大本营的凤宫就在这水下藏着。
可凤翔城的水源并不少。
就算是知道了这一点,那想要从水下不知道多少米深找到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白忘冬手指轻轻敲打着盘起来的大腿,双眼紧紧眯起,试图分析着这处凤宫所在的位置。
周围的环境也好,水域的深浅也罢,又或者是支流交汇,地势复杂,这些都能够成为他判断的标准。
只要这么一步一步的筛选,用排除法这么思考下去,那一定能够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地方。
但要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最合适的地方不一定就是最后正确的答案。
白忘冬试图将自己代入到藏羊,代入到凤主的视角范围当中,分析昔日这两个人到底会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而将凤宫给建在水里,又会建在什么地方。
说实话,藏羊的话还好点,有过那一次对话,白忘冬基本上已经能掌握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凤主,自始至终,他都是在从那些散落的线索当中去拼凑这个人的角色属性。
没有一次见面,没有一次接触。
唯一的一次最亲密的举动就是隔着那仙器听了听这位七八十岁小姑娘的声音。
说实话,那声音听起来并不算年龄大,甚至于还有些青春美少女的味道。
如果不是语调和语气实在是做不到十八岁少女的青春飞扬,白忘冬会怀疑凤主是不是换了人。
手中的笔在地上一张张纸上划过,示意着这些区域都是被淘汰的区域。
白忘冬从地上站起来,朝着墙上的一张图走去,他目光在这张图上也停顿了许久,但是,下一秒,他就拿起笔来,在这这张图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手中提着笔,白忘冬将笔头抵在了墙上,然后就这么扭过身,一路朝着正前方走去。
手中的笔在这一路的地图上飞快划过,这一连排的地图就全都给删除掉。
白忘冬背靠着墙角,看着这整个房间。
眼睛眯得是越来越紧。
看来光靠这些是不够的,他需要更多更多关于凤主的情报。
而这个……
现如今只有一个人能给他。
……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坐在院子当中,百草看着一旁给他们准备着午餐的老头,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老头听到他的问题,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没蹦出来一个字一句话。
就像是将百草给无视掉了一样。
看着他这诡异的模样,百草对这个人的不安感更强烈了。
这个很奇怪,明明眼前的老者身形单薄,身子佝偻,看起来弱不禁风。
甚至于百草都没有从他的身上感觉到半点的灵力存在,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
但百草还是在时时刻刻忌惮着他。
本能告诉他,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既来之,则安之。”
一旁擦拭着弓箭的幽鬼笑呵呵开口说道。
“百草你这都第几次问了,就是纯属的瞎想,凤主大人给我们安排的居所还能够差了不成?”
反正他昨晚在这里睡了一个好觉。
听着这货的话,百草直想要翻个白眼。
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那老头转过头来,对着幽鬼淡淡开口。
“别太依赖任何一个人。”
百草:“???”
这不是能正常说话吗?
怎么对他就不发一言?
来避个难都要搞区别对待啊。
说完这句话,老头就又一次转过了身,背对着两人,继续处理着手上的食材。
这样子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做一样。
而幽鬼则是一脸懵逼地看向百草,不明白老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别依赖任何一个人?
这话指的是谁啊。
他怎么听都有点觉得不太得劲。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皱起了眉头,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老人走了过去。
“喂,你倒是把话给说清楚啊,我依赖谁了我……”
“幽鬼!”
百草及时出言制止住了冲动的幽鬼。
幽鬼听到他的喝止声,停下了脚步,但眉头还是紧紧皱着,一脸的不爽。
主要是他觉得这老头话里有话,“别太依赖任何人”?怎么着,老子就只会依赖别人呗,你没看到这里躺的这么大的一个人都是老子从锦衣卫的大牢里给救出来的吗?
这瞧不起谁呢?
说谁就是个只会仗着仙器之利的混子使者啊。
说谁一天到晚就只能靠着凤主大人的宠爱耀武扬威啊。
艹!
把话说清楚啊。
老人完全无视掉对着他满脸不爽的幽鬼,端着手中处理好的食材就要进厨房去。
还是百草伸手拦住了他,对着他出声道歉:“我的同伴失礼了,还请前辈勿怪。”
既然不通姓名,也不知身份,那就一律按照“前辈”称呼就好。
老人看了他一眼,对着他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就绕过百草的手臂继续前进离开了这里。
他前脚离开,幽鬼后脚就坐回到了百草的旁边。
“什么人啊这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他都没有理过我,你看我说什么了吗?”
百草淡淡开口道。
“再说了,你还是对他放尊重一点吧,这一位说不准还真是个‘前辈’。”
“就他?一身气血普普通通,灵力更是一点都没有,这就是一个普通老头。”
幽鬼显然对刚才那句话很是介意,仍旧是一副不忿的样子。
百草眼神怪异地看着他,天知道他从这句话里分析出多少种意思。
“咳咳。”
百草没忍住咳嗽两声,靠在椅子上,虚弱的脸上噙出一抹浅笑。
“你好好想想,你之前知道这个地方吗?”
幽鬼闻言表情一顿。
“这倒是……”
“连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你觉得这里得有多机密,能守在这里的人……”
百草目光闪动,转过头瞥了一眼厨房中的老人。
“他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幽鬼同样扭过头朝着厨房中的老人看去。
百草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他还是看不出这个老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安安分分在这里休养吧。”
百草闭上眼睛,把后脑勺靠在了椅背上,慵懒地放松了身体。
“不该我们知道的事情,我们还是保持沉默最好。”
“嗯。”
幽鬼点点头。
但鬼使神差得,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低着头的老头。
他还是在想那句“依赖别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扶风县。
往生雀站在百户所的档案库中,看着这陈列在自己面前的一卷卷卷宗,表情平静。
“这里就是关于案件所有的相关卷宗了是吗?”
“应该是全都在这里了。”
沈崇站在他旁边,开口说道。
“得知千户大人需要,我们第一时间就把所有的卷宗都给整理了出来。”
“明明有这么多的内容,但为什么这案子最终会以那么一个草率的方式结案呢?”
往生雀转过头朝着沈崇看了过来。
沈崇尴尬地挠了挠头:“在下也不清楚,这案子是赵千户在的时候亲自来查过的,最后整个流程也都是赵千户和卢逆亲自对接,我实在是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卢逆”指的就是扶风县锦衣卫前任百户卢昌杉。
“沈百户的意思是,这事情我们得问问死人才能知道答案是吗?”
往生雀语气倒也不严厉,只是用最普通的语气问道。
沈崇的表情越发尴尬,他连忙对着往生雀抱拳请罪:“是我等办事不力,还请使者禀报千户大人,严惩我等。”
“在我来之前,大人曾说过,过往种种已是烟消云散,他没心情和你们追究到底,别老是把‘请罪请罪’的放在嘴上。”
沈崇闻言流汗弯腰。
“是。”
往生雀就这么低头看了他几秒,随即轻轻一笑,扶着他的手臂,将他给抬了起来。
“大人还说了,你沈崇是这淤泥中的一点不染,自然是难得可贵,由你来担任百户,他是放心的。”
“多谢……”
“但!”
沈崇脸上的受宠若惊还没持续半秒钟的时间,就被往生雀这个“但”字给僵在了原地。
“大人不喜欢别人和他藏着心思,他只会给你一次机会,若你真的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事情,只有这一次机会能够说出来。”
往生雀和抬起头来的沈崇对视在一起,目光中闪烁着难以揣摩的情绪。
“沈大人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沈崇眼皮微跳。
他眨眨眼,对着往生雀扬起一个笑容。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等使者走的时候,我写封信请您带给千户大人,保证会把我的心里话全都说给大人来听。”
一点犹豫都没有。
往生雀看着满脸笑容的沈崇,心里面暗自皱眉。
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坦坦荡荡,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往生雀还真看不出来这人有什么问题。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小事,小事。”
往生雀脸上同样露出浅笑。
“既然这些东西沈大人都准备好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待我将其装进储物仙器里面,我们就先出去吧。”
“好啊,我已经给使者布置好了酒席,我们今日正好可以去畅饮一番。”
“昨日饮酒,今日饮酒,明日还要饮酒,大人可还真是好酒量。”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沈崇摆着手,爽朗地笑道。
“只是想把使者给招待好罢了,不过,今日还是只有您一位吗,那位……”
“哦,他啊……”
就在往生雀刚想要回答的时候。
突然,他心头微微一动,下一秒,眉头轻皱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来,并没有被沈崇察觉到,依旧是面不改色地说道。
“他还有他的事情要做呢。”
……
而就在扶风县城外的某个方向。
虎雀看着面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眉头微皱。
“你是哪里来的恶贼,敢袭击本官的马儿。”
男人身披盔甲,手持长枪,居高临下对着虎雀微微一挑。
“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