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袍无风自动,露出半截白玉般光润的手掌:“知道为何不打断你吗?在绝对力量面前,估计比蛛网还脆弱。”
这话让西门海后颈发凉。他没贸然出手,在实力悬殊时,先动就意味着找死。
这些年摸爬滚打养成的战斗本能告诉他,此刻每个呼吸都关乎生死。
“倒是个明白人。”
黑袍老者话音未落,枯枝般的手指突然凌空点出。
西门海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然而四周寂静得可怕。
直到百米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西门叔!救我啊!”
本该逃远的落落竟被无形之力拽回半空,两条腿徒劳地踢蹬着。
西门海瞳孔骤缩,他完全没感知到任何真气波动。这老怪物用的根本不是寻常手段!
“放开她!”
暴喝声中,西门海周身爆出刺目金芒。夜空突然扭曲震颤,五十来道水晶般剔透的刀刃凭空浮现。
这是他冲击二品境时悟出的杀招“十字百刃”,即便尚未大成,也足以碾压寻常宗师。
当初秦峰那家伙应付这招时,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此刻为了救落落,西门海直接祭出压箱底的绝活。晶莹刀刃悬在夜幕中,美得令人窒息,却透着刺骨的杀机。
武道界素有传言,寻常一品宗师若能扛过十招便算实力出众,大多不过五招之内就会败下阵来。
“起!”
西门海额角青筋暴起,周身真气翻涌间竟凝出六十余道寒光,随着他暴喝出声,密密麻麻的利刃如蜂群般扑向黑袍老者。
破空声骤然撕裂夜幕!
饶是二品宗师面对这般攻势也需全神贯注应对,黑袍老者却仍用评鉴后辈的语气轻叹:“你这身修为离突破只差半步,倒真是可惜了。”
说话间信手轻扬,夜色中忽然漾起薄纱般的青芒。
这道看似缥缈的光晕与铺天盖地的利刃相比,宛如萤火之于皓月。
然而当两道攻势相触的刹那,异象骤现!
方才还摧城拔寨的利刃甫触青光,竟如春雪遇沸汤般急速消融。不过呼吸之间,漫天锋芒已尽数湮灭。
“这……”
西门海踉跄后退,血色自脸上瞬间褪去。他苦修二十载的绝技竟被对方举手投足间化为乌有。
“可还有其他招式?”黑袍老者抚掌轻笑,仿佛在逗弄笼中困兽。
西门海沉默不语,素来从容的心境此刻已掀起惊涛骇浪。连最强杀招都这般轻易失效,其余手段不过是徒劳挣扎。
求援?电子设备早在方才交手时就被真气余波震碎。
最近的杨家别墅区尚在六七公里外,方才驾车狂奔时瞥见的最后路标突然浮现在他脑海。
若徒步奔逃至少要十分钟。这个数字在生死关头,漫长得如同永恒。
更何况……
“若黔驴技穷,便轮到老夫了。”
黑袍老者缓步逼近,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仿佛丧钟敲响。
寒气自西门海脊椎直窜头顶,对方显然不打算给予任何喘息之机。
在西门海惊愕的目光中,天际陡然炸开青芒,六十余道寒芒划破夜空直坠而下——只是这次刀尖尽数转向了他自己。
“这不可能!”
西门海喉咙发紧,这已是今夜他第二次吐出相同的字句。
堂堂天城地下世界的枭雄,从未想过会被人逼到死角的时刻来得如此突然。
空中流转的月轮刃本该是他决胜的杀招,此刻却裹胁着比先前更盛的威势扑面而来。
柳落落被禁制悬在半空,看着刀光即将吞没那道熟悉身影,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我自愿跟您离开,求您放过他!”
黑袍老者指节微蜷,漫天青刃骤然加速:“小姑娘,你还没认清现实。”
话音未落,刀锋已至。
西门海周身爆开七彩光华,六式灵诀秘法交替闪现,可正如他所言——这原本就是他的极限杀招。
刀刃撕开层层护体罡气的声音清晰可闻,当最后十余道青芒穿透防御时,众人甚至能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
西门海如同断线纸鸢般倒飞而出,沿途青石板上溅开数丈长的血痕,最终重重摔在街角生死不明。
“才二十七秒。”
黑袍老者掸了掸衣袖,对空中少女的哭喊置若罔闻:“聒噪。”
青光掠过,柳落落的嘶喊戛然而止。巷弄重归死寂,唯有破碎的月光洒在斑驳血痕上,映出今夜最残酷的注解。
“还剩两口气,足够你传话了。”
黑袍老者站在三十步开外的楼顶,话音却像贴着西门海耳根响起。
青石板上的血泊突然泛起涟漪,重伤垂死的男人手指微微抽动。
“听好了——”
老者袖中飘出缕缕青烟缠住昏迷的柳落落:
“现在赶去医院必死无疑,就算国医圣手也救不回你这破身子骨。想让你主子救外甥女,让她今夜子时到西风岗。”
话音未落,人已踏着屋脊几个起落消失不见,青烟裹胁着柳落落紧随其后。
青石板上的血迹渐渐凝固时,西门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单手撑地,指节在石板上抓出五道血痕:“操……原来五脏六腑碎掉是这种滋味。”
宗师级武者对生机的感知格外清晰,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从肋下三寸的伤口飞速流逝。
盯着地上蜿蜒的血迹思忖片刻,西门海突然扯下衣襟扎紧腹部。
摇摇晃晃走向杨家方向时,月光把他佝偻的身影拉得老长——比起远在天边的柳家,找秦峰报信或许还能撑到见最后一面。
这个濒死之人不知道,这个决定正在改写他既定的命运轨迹。
杨家宅院里,秦峰正数着廊檐下的灯笼打发时间。
忽然前厅传来喧闹,满面红光的杨老爷子拄着龙头杖迈出门槛,身后跟着春风得意的杨意夫妇。
唯独不见杨鹏云一家身影,空气里飘着股尘埃落定的松快。
茶过三巡,夜色渐深。
当杨意的轿车缓缓驶出别墅区时,秦峰突然按住车门:“姨父,靠边停一下。”
应韶霖急踩刹车,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声响。
“落东西了?”
副驾上的杨意转身询问,却见外甥眉头紧锁盯着后视镜。
秦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车门把手,后背泛起细密冷汗——暗处有双眼睛正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