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这头的贾正和无声冷笑。
他清楚记得当初杨鹏云暗中布局时,分明忌惮杨意夫妻联手吕明泽会威胁家主之位。
如今吕家出事,倒装起大度来了。此时手机屏幽幽蓝光映着他玩味的表情,像极了暗处窥伺的狐狸。
杨意和应韶霖吭哧吭哧往别墅区深处挪,应韶霖两手挂满购物袋,杨意怀里也摞着礼盒。
腊月寒风刮得人脸生疼,俩人脑门却冒着汗珠子。
“这破小区修这么大作甚!”
杨意踩着高跟鞋直喘:“走个路跟拉练似的!”
应韶霖喘着粗气提醒:“少说两句,冷风灌进嗓子眼儿,明儿该咳嗽了。”
忽然一阵暗香飘来,杨意抽了抽鼻子:“是桂香?这季节还有桂花?”
“四季桂。”
应韶霖瞥了眼路边:“咱们母校林荫道也栽过。”
路灯把桂花树影子拉得老长,在“香桂别墅”的烫金牌匾上晃悠。
贾正和趿着棉拖开门时,正撞见两口子跟逃难似的杵在门口:“不是开车来的?怎么整得跟跑马拉松似的?”
“门卫死活不让进啊!”杨意抹了把汗。
“反了他们!明儿就让物业炒了那不长眼的!”
贾正和假模假式地骂街,伸手接礼盒时嘴角直抽抽——这堆东西少说值他半个月零花钱。
应韶霖打圆场:“您可别为难人家,保安小哥也是按规矩办事。”
说话间瞟见客厅水晶吊灯晃眼,红木家具油光水滑,喉结不自觉动了动。
“刘姐,把我那饼老班章拿来!”
贾正和扯着嗓子朝里屋喊,转头堆笑:“你说你们,来就来还破费……”
杨意掐着应韶霖大腿抢话:“正和,明儿有空么?”
她可舍不得那饼天价普洱茶——这趟血本下得够大了。
贾正和眼底精光一闪,翘起二郎腿:“老同学开口,刀山火海也得腾出空啊。”
手指在真皮沙发扶手上敲出嘚瑟的节奏。
杨意搓着衣角支支吾吾:“那个……明天家里办宴席,想着能不能请您过去镇个场子。要是有人找我外甥麻烦,您帮着说两句?”
贾正和翘着二郎腿听完,大腿拍得啪啪响:“我当多大个事呢!不就是露个脸的事儿?”
说着掏出手机看了眼日程:“明儿准到!”
应韶霖赶紧接茬:“您看这大晚上的还让您费心……”
话没说完就被杨意瞪了回去。
两人前脚刚跨出别墅门,贾正和就踢了踢地上的礼盒嗤笑:“这两口子攒半年工资买的吧?可惜啊——我只说明天去宴席,可没说要做他们的贵客。”
夜风裹着桂花香扑面而来,应韶霖还在感慨:“老贾够意思,以后得多走动。”
杨意数着手机里的转账记录心疼:“刚才他要是推脱,我立马拎着燕窝去退货!”
“你这人!”应韶霖直摇头:“人家老贾多实诚,你当都跟你似的八百个心眼?”
杨意难得露出笑脸,打趣道:“行行行,算我眼皮子浅看走了眼。”
两人开车拐进小区时,挂钟早过了十二点。
虽说熬了大半夜,心里却松快得很,虽说家主位子八成没戏,但有贾正和这尊大佛镇场子,面子上总算能兜住了。
夜色浓得像墨汁。
自从上次跟张家干架吃了哑巴亏,沈家现在彻底蔫了。
后院那间破木屋里,至烈正盘腿打坐,浑身肌肉绷得像铁块。烛火突然一晃,他猛睁眼:“谁在那儿?”
“慌什么。”
兜帽下传出沙哑嗓音,背着长剑的怒剑从暗影里显形:“人还在老窝?”
“最多再耗两天。”
至烈抹了把汗:“不过那婆娘好歹是五品境界,上头派来……”
阴恻恻的笑声突然从房梁炸开:“五品境界啊,这可是条肥鱼。”
至烈膝盖一软就要跪,另一个尖细嗓子接着道:“小刀把子这回立大功了。”
“这一晚倒是风平浪静。”
杨家办宴会在天城激起些水花,不过二流家族的名头摆在那儿,真正上心的也没几家。
宴会场地选在自家气派别墅,老爷子特意跟物业打过招呼——但凡报“赴杨家宴”的车辆,门禁一律放行。
大门敞开归敞开,安保可没马虎。杨家雇了百来号保安在别墅区巡逻,防着鱼龙混杂。
天才蒙蒙亮,杨家上下就忙得脚不沾地。后院支起遮阳棚,水晶吊灯晃得人睁不开眼,波斯地毯铺了足有三十米长,整得跟中东土豪嫁闺女似的。
这场面工程砸进去的钱海了去了,明面上是选家主,暗地里也是向各路神仙亮亮肌肉。
听说酒水全是窖藏级红酒,单瓶没五位数下不来,餐台上帝王蟹都要叠成金字塔。
下午四点半,杨家嫡系子弟们鱼贯入场。
九张鎏金圆桌摆成九宫格,代表老爷子九个子女的地盘。
边缘散座早就被旁支占满,这些亲戚伸着脖子议论:“快看!那个穿银灰西装的就是杨立维,都说他是下下任家主的热门人选。”
“别瞎扯!真要内定还办什么宴?大姑和三叔家也不是吃素的。”
有人往主位长桌努嘴:“瞧见没?老爷子带着叔伯辈坐高台上,底下小辈怎么折腾都逃不过他们法眼。”
“快看那边!那个帅哥是谁?咱们杨家小辈里没见过这号人物啊。”
扎丸子头的女孩咬着吸管,目光直勾勾盯着秦峰。也难怪她犯花痴,杨家这群小辈里属秦峰长得最标致,往那一站就跟拍杂志封面似的。
旁边短发女生压低声音:“听说是二姑带来的亲戚,上个月老爷子大寿,他送了株百年份的灵芝,这才破例让坐主桌的。不过听说……”
她突然神秘兮兮凑近:“跟二姑父一样是倒插门,还更窝囊的那种!”
“不是吧?二姑父好歹还开着玛莎拉蒂呢!”
丸子头惊得奶茶差点洒出来,突然被同伴猛拽衣袖,不远处的秦峰正往这边看,吓得几个小姑娘连忙低头假装玩手机。
宴席主位上,杨开泰正被堂弟杨振邦追问:“今年家宴有惊喜不?”
老爷子摩挲着翡翠扳指叹气:“鹏云还算能看,其他几个……”话没说完突然剧烈咳嗽,吓得管家赶紧递上参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