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们一个个地说完,一个个地感叹,时不时都要提一下小李庶妃,以及提一提小李庶妃那腹中的皇嗣!
用关心的口吻关心着皇嗣,看着倒像是人的样子,和善得紧。
沁柔倒是好脾气,她有的是时间和她们耗,也有的是耐心和她们耗,她脾气还成,也贯来会让自己不在意。
一一耐心地听所有人说完了,沁柔才道上一句,“小李庶妃知道你们这么关心她、关心她腹中的皇嗣,她必定很高兴。”
沁柔坐在皇后右下首的位置,对面正坐着钮祜禄妃,这个位置在马佳庶妃回钟粹宫养胎的时候,短暂地属于过小李庶妃。
在沁柔诊出身孕是那一刻起,因宫中需得请安的怀孕宫妃就小李庶妃与她两个,便已经归属于她了。
宫里,素来先满蒙后汉,满军旗的嫔妃就是要比汉军旗的嫔妃贵重,这一点,体现在方方面面。
比如有孕后的座次安排,太宗皇太极后宫多是满蒙八旗,又有位份定尊卑,满蒙八旗,庶妃间便以怀孕的月份定;
在先帝时,蒙军旗一家独大,故而满蒙八旗中,以蒙军旗为尊,满军旗都只能勉力支撑,俯首称臣才是明智之举,不然屠刀高举落下时,明日不定还有这个人。
直至康熙上位选妃,满军旗宫妃的地位才在后宫呈直线上升,看不出一家独大之势,但隐隐有一枝独秀之隐态。
沁柔难得言笑晏晏,话好似不是她说,柔柔道:“你们都是大好人,我曾依稀听人说,人每得她人一分关心,就能分一分他人身上的一丝福运,有你们的真心担忧,以及自愿给出去的福分,小李庶妃这般地得人心,连带着腹中的皇嗣,有你们的福分、福运在,想必过上几日就再无大恙了。”
沁柔话里柔柔软软的,听不出一丁点攻击性。但能听得人心梗,福分、福运这种没什么根据、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信的人还真不少,听了这话简直如鲠在喉,就算不信的,听了也不甚高兴。说到底,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信的,子不语怪力乱神。
她们又不是什么大圣人在世!人人都是芸芸众生中的平凡人,平凡人有的恶她们都有,宫里容不下好人,更容不下纯粹的好人,进来的好人,都是命不长久的。
倒是当真应了那句:这集天下之大权的紫禁城,威赫深重,只一眼,令天下人,为之臣服、敬畏;然而这宫里走出来的、养出来的,命运几乎既定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皇宫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有着化作冤魂的苦命人。各有各的不幸!
所以这金尊玉砌的皇宫里,能活着的,都是恶人、大恶人。
不害人已是大善。
寻常人都可能会帮素不相识的路人,决计不会希望路人过得好,更何况她们!这些宫妃要是真有福运福分这东西,拿去救了情敌,她们怄死!
哪怕只是可能呢?也足够让她们心气不宁、怄得要死了。
都是大尾巴狼,装什么大善人。沁柔不屑,不过是想踩着小李庶妃、顺便也踩着小李庶妃肚子里的皇嗣表现自己,真心?怕是一分也没有的。
不诅咒就不错了。
当然,也想顺便恶心恶心她!最好,能气得她肝气大动,流产再好不过了。不动声色、兵不血刃间,就解决了一个竞争对手。
“如此再好不过!”叶赫纳喇庶妃高兴道,好似完全在为小李庶妃、以及为其腹中的皇嗣喜悦。
要不怎么能是笑到高处的人呢?
叶赫纳喇庶妃又是一顿,带了迟疑,还是问出了声,“不过,许是我孤陋寡闻了,未曾听闻过这个说法,纳喇庶妃,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叶赫纳喇庶妃聪慧,不会明着质疑,但不动声色间,已然挖了一个坑,宫中说话要小心谨慎,少不得哪句话,就犯了欺君之罪。
到此时,即便不死,也要脱大半的皮,半死不活。
沁柔从来知道,叶赫纳喇庶妃没少了心机,更何况,她与叶赫纳喇庶妃的关系,与旁人和其的关系,又更要不同些。
同为纳喇氏,她们天生就在竞争资源,她们的孩子,也天生竞争纳喇氏的支持,与旁的皇嗣比起来,纳喇氏一族的臣子,当然天然先关注纳喇氏宫妃所出的皇嗣。
叶赫纳喇庶妃已经有了保清阿哥,养在宫外,沁柔肚子里,若是个阿哥,少不得分薄保清阿哥在纳喇氏一族支持上的资源。
若是个公主,叶赫纳喇庶妃也不是容不下,除非要沁柔不再生养。否则日后只会是她嫡亲兄弟的助力,而且会是保清阿哥的压力。
会叫保清阿哥处于不利之位的。
至于互相扶持、互为支柱?呵!太皇太后容不得宸妃海兰珠的八阿哥;裕亲王生母亦未必容得下董鄂妃的四阿哥;
同理,就好像历史上郭络罗贵人的小阿哥、平妃的小阿哥都夭折,养不住一般。
后宫争斗是其一,但宜妃以及太子的不容,未必不占一半。
沁柔没放在心上,顺便想了一下,这才冷淡地回答:“幼时听嬷嬷提过。”
想要治她欺君之罪,可惜了,怕是没这个机会!
况且,民间还真有这样的说法,只是不太大众罢了。
人生存难,天灾人祸齐齐打下来,能压弯一大家子人的脊梁骨;幼儿难养,走投无路了,无处可求的时候,也唯有求神拜佛、求借福运这样虚无缥缈的事儿,能成为支撑底层百姓苦难生活中不崩溃、继续站起来的寄托。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有时候,只亲眼见上一眼,就忽然间明白这句话里蕴含的,血淋淋的血腥道理。
底层的百姓们,从来没有活得好过;无非是差,与更差的区别。
有时候,也难免觉得,自己枉为人,看着别人的苦难,却只能够睁眼看着他们受苦,没办法伸出援助之手,帮一把!
怎么帮呢?苦的不是一人两人,是万万人啊!……是几乎所有的人都这么苦。
叶赫纳喇庶妃聪明就聪明在不会追根究底,好似她只是随口一问。
也有不长眼的继续问下去,“那那个奴才呢?”不过那就不关叶赫纳喇庶妃的事了。
沁柔不耐:“要不要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几人、什么脾性,我都一一说给你听。你是顺风耳,什么都想听。”